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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心里,是打算我们再也不见面了吗?边城又问。

  童瞳躲无可躲,他看着边城,眼神盯进对方的面孔:我不知道,边城。

  边城不看他,眼睛盯着前方路面,夜里还算早,但路上没什么车,空旷得很,童瞳听到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边城踩下刹车,转头看向童瞳,巴掌大的一张脸比雪还白,眼眶却是红的,他又不忍心了,忍不住伸手在童瞳脑后揉了揉:怎么搞的,把自己弄得这么瘦。

  童瞳说不出话,无数个字眼在胸腔里跳跃,翻腾,争先恐后地要出来,但他的喉咙是封闭的,哑的,一个字都说不出,他盯着边城,眼眶都憋红了,终于开了口,嗓子却像被火灼烧过一样,他说:对不起,边城。

  边城在童瞳脖颈后的手顿住,过了片刻轻轻地抽离出来,前方换了绿灯,边城踩下油门,双手回到方向盘上。

  他的喉结滚了滚,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湮没在沉默中。

  童瞳也转开视线,看向车窗外,他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迟到了那么久,那么无能为力的三个字,但他要说,说给五年前的边城,现在的边城。

  边城说话了:不要这个,收回去。

  童瞳愣住,边城又说:谢谢,麻烦了,对不起,这些我都不要。

  童瞳不说话,边城已经开到了地方,把车停到路边,说:别说这些,陪我吃东西吧。

  这是家很简陋的羊肉汤馆子,撩起门帘进去,老板从里间出来,又矮又瘦的一个男人,见着边城眉毛眼睛都抖着:哟边总,这么大雪天的还过来。

  童瞳听着他的口音,感觉像西北人。

  边城坐到靠炉子边上的小方桌,随口说:雪天吃羊肉才有味道,还是老样子吧,两碗羊汤,一份手把肉。

  行嘞,马上就来。小个老板又转进后厨去忙活。

  童瞳打量这间店,这次回来,边城带他去的都是没去过的地方,一间间不起眼的小店,藏着江湖美味,也不是现在才这样,童瞳想,以前也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从来不操心,闭着眼睛跟着走就行了。

  边城说:老板是宁夏人,这儿的羊肉都是地道的滩羊,数量不多,每天卖完就算数,以前都要提前一天预定,这几天天气不好,我们这么临时过来才有得吃。

  滩羊童瞳听说过,没吃过,前段外拍有在宁夏短暂地待过几天,忙得四脚朝天也根本顾不上去找好吃的,只把这羊肉在心里念叨了几天,没想到回了老家却吃到了,他说:两个月前我在宁夏还念叨过,那会没吃成,没想到回家倒吃上了。

  边城一笑:赶巧了,也算了一个心愿。

  羊汤和手把肉热气腾腾地端上来,边城又再加了一份卷饼,滩羊肉细嫩爽口,根本不用重料去烹煮,直接水煮就能最大程度地保留它的鲜美,童瞳喝一口羊汤,再吃一口羊肉,脑子里只剩下好吃两个字。

  这些天他绷得太紧了,直到此刻,热汤红肉进了肚,被克制压抑的胃口才全然释放了出来,两个人在狭窄的店里头碰头地吃肉,都顾不上说话。

  店中间烧着一个带烟囱的暖炉,童瞳额头上冒出细汗,他把外套脱了,吃得酣畅淋漓。

  反而一早就说饿的边城吃得不多,他看着眼前快光盘的羊肉,转头说:老胡,羊肉还有吗?再加一份。

  童瞳一手抓着骨头,腮帮子鼓鼓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都吃撑了,把这些吃完刚好。

  他茫然地望着边城:你都没怎么吃,不是一早就饿了吗?

  边城点了一支烟:我饱了,这家我经常来,其实他们家开的很早,很多年前就有了,但那会我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时候还想过,要是再早点,就能带你来吃,你肯定喜欢。

  童瞳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边城觉察到:咳说这干嘛,现在带你来吃也不晚,怎么样,还成吧?

  童瞳连连点头:超级好吃。边城抽出一叠纸巾递过去,童瞳仔仔细细一根根擦干净手指,又把蹭得油汪汪的嘴角下颌清理干净,不自觉打了个饱嗝儿,还没说话脸已经红了。

  希望这几天能把你养胖点儿。边城笑着说。

  童瞳按住心口,这嗝儿一上来就停不住,真难堪。

  走走吧要不?难得没下雪,你回来就一直在医院,还没好好在家乡逛逛呢,正好消消食儿。边城提议。

  好呃的。童瞳话都说不利索了,笑得满脸通红。

  从羊肉馆子的小巷钻出去,前面不到两百米就是江边,童瞳记得这一带到了晚上总是热闹得很,各种小吃地摊广场舞,在这个雪后的冬夜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昏黄的路灯,照着一簇簇堆积的雪,还有晦暗不明的江面。

  第74章 老虎

  一个寂静的雪夜,也许是气压低的缘故,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平静的。

  苏雷也知道你回来了,说过几天等你妈妈身体恢复点来医院看你们。边城双手都抄在外套兜里,慢慢沿着江边朝前踱着步子。

  童瞳注意到今天的边城还是没戴围巾,自从那天晚上说要还给童瞳之后,后来并没有带过来,也没再提,他一贯穿得少,童瞳点头:好,我也想见雷哥,你冷吗边城?

  边城摇摇头:不冷。他转头:你有点冷吧?

  童瞳穿一件黑色的羽绒衣,走了一阵已经不打嗝儿了,脸又变得白白的,耳朵尖有点发红,边城指着前面说:那儿有个卖帽子的,走,去看看。

  是一个小地摊,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中年大叔,摆着一个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帽子摊,见两人过来赶紧招呼生意。

  天儿这么冷,江边没人,童瞳和边城估计是他今晚第一对客人。

  这几天都没什么人吧?边城跟大叔闲聊,递过去一支烟。

  是唉,有什么办法,人不来我也得摆着,要养家糊口吃饭啊。大叔很无奈。

  两人一起蹲下来,小摊上毛线帽毛毡帽棉绒帽应有尽有,朴实无华的,花里胡哨的,兔耳朵的,童瞳拿了一顶普普通通的黑色毛线帽套到头上,边城手指夹着烟,眯着眼吸一口,摇摇头说:不好看。

  那你来选。童瞳瞥一眼小摊,又补了句:兔耳朵我可不要。

  依你的,除了兔耳朵,我选的你可不能不要。边城掐灭了烟,认真选起来,他的眼神快速滑过那堆朴实无华的毛线帽,落在了五彩缤纷的那一堆

  童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到边城在那堆兔耳朵下面翻出了一只小老虎帽

  深黄色的,瞪着圆滚滚的两只大眼睛,还盖着会闪啊闪的眼睫毛,帽子中间的老虎额头上一个王,后头还拖着一根打着卷的长尾巴,童瞳抗拒,赶紧站起来往外跳开:不要!饶了我

  边城还蹲着,一手兜着老虎帽一手招呼他:你都答应了,哪还有反悔的,这帽子暖和,里头都是绒,真的,你来试一试嘛。

  这是小孩儿戴的!童瞳捂着肚子笑:哎你怎么这样,这么坑人。

  这不是小孩戴的,就是大人的。摊主大叔笑着帮了腔。

  你看,听见没,老板都说了,你来试一试,真不喜欢就不买。边城连哄带骗。

  童瞳无奈,走过去再蹲下来,边城摘掉他头上的毛线帽,把小老虎套了上去,不等童瞳反应,他铿锵有力地说:好看!又转头问大叔:老板你说是不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