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在你眉梢点花灯第19节(1 / 2)





  很快,家仆们便把伤药取来了,程昶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一个两个全都是粗手粗脚的汉子,便对云浠道:“我帮你上药。”

  说着,取了清水,先帮云浠冲洗了掌心,然后撬开酒壶,将酒水慢慢淋在伤处消毒。

  他的神色认真,动作轻缓,扶着她手腕的指尖虽是温凉的,触感传到心里,莫名灼烫。

  云浠忍不住往回缩了缩手。

  程昶一愣,抬眸看她:“疼?”

  云浠咬着唇,微摇了摇头:“不,不疼。”

  程昶“嗯”了声,很自然地道:“稍微忍着点。”动作放得更缓,“一会儿就好了。”

  药是止血的三七,程昶把药瓶子凑到鼻尖闻了闻,帮云浠将伤药抹好,他从前在医院当过义工,伤口包扎得很漂亮,打好结,说:“行了,以后记得每天早晚换药。”

  云浠点了点头,她默坐一会儿,低声道:“多谢三公子。”

  程昶道:“谢什么,你是为了救我才伤的。”

  一旁立着的冯管家看程昶为云浠上药,原觉得不妥,怕两人之间有点什么,眼下见程昶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又听说是云浠救了他,放下心来。

  他递上一张布帕给程昶揩手,一面对云浠道:“今日多亏了云浠小姐。”

  近戌时,云端月牙亮得出奇,冯管家看了眼天色,对程昶与云浠道:“此处偏僻,离摆宴的花苑有一段路要走,待会儿戌时正刻上寿粽寿糕,老太君还有大事要交代哩,可不能少了二位。”

  程昶点了一下头,抬步便跟着冯管家往回走。

  云浠落后半步,心中并不多欢喜。

  她知道老太君有什么大事要交代,是要为她与裴阑挑日子,要为他二人定亲。

  她不想嫁给裴阑,一点也不想,若说年少时,她对他还存有几分如兄似友的情谊,这一点情谊,早在之后的岁月里被消磨殆尽了。

  可是,云浠又想了,倘不嫁给裴阑,她给如何与阿嫂、与老太君交代?

  她的阿嫂,为了给她撑一点颜面,把自己最喜欢得环钗变卖了为她置新衣;还有老太君,明明身子不好,为了她的事千里迢迢奔赴金陵,她若拒了这门亲,叫这样一个年至古稀,视她如己出的祖母如何受得住?

  更不提忠勇侯府一府老弱病残,身患顽疾的岂止白叔一个?

  一年前白婶过世,云浠伤心过也自责过,她想,她手上若多些余钱,若能为白婶请更好的大夫,抓更好的药材,是不是白婶便不用走那么早?

  这么多年了,云浠已习惯将自身的感受放在最末。

  云端月色明亮,雾里花灯灼眼,到底触不可及。

  罢了,云浠有些苍凉地想,若阿嫂能好,若老太君能好,若忠勇侯府能好,若身在九幽之下的父亲与哥哥能够安息,便罢了。

  过了水榭是一条回廊,快到戌正,宾客们大都赶回去等寿粽寿糕了,此处几乎无人。

  回廊两侧有几间空置的净室,是裴府用来招待来客品茶赏景用的。

  路过一间净室,里面传来私语之声,云浠本没有在意,然不等她走远,忽听净室中一人问:“急函取回来了吗?”

  这是裴阑的声音。

  云浠的步子一下顿住。

  急函?什么急函?

  在她心里,只有一封急函是顶顶要紧的。

  那封云洛写给朝廷,揭发招远叛变的急函;那封唯一能证明她哥哥清白的急函;那封至今为止,杳无音讯的急函。

  云浠心神忽凛,她退后两步,来到净室一旁,侧耳听去。

  不远处的喧嚣遮掩了她的脚步声,净室里的人没有觉察到外间动静,继续道:“回裴将军,已取回来了。大理寺的人方才过来传话,今日一早他们把云将军的案子递上去,今上已拿御笔批了,眼下批好的文书已到他们手上。”

  “今上怎么说?”

  “今上对忠勇侯府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饶是咱们带回来的人,证词供词都对云将军不利,今上不过是治了云将军一个延误军情的罪,没有判叛变,只是云将军袭爵的事,怕就无望了。”

  “无妨。”裴阑道,“随便什么罪,只要定一个就行。”

  “是,小的已跟大理寺的吏目打过招呼了,待会儿戌正时分,老太君若还要为将军与那侯府小姐定亲,便让他赶在这一刻把云将军获罪的消息告诉陵王殿下、琮亲王、与老太君。”

  “招远的案子,本就是今上的心中刺,云将军因此获罪,乃是触了今上的霉头。总不能前脚今上给云将军定了罪,老太君后脚便要为云将军妹妹的亲事做主吧?哪怕她老人家想做主,只怕王爷与陵王殿下也不愿为这门亲事做鉴证了。将军与云浠小姐的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了。”

  室内静下来,一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似乎是裴阑在看信。

  “叫小的说,将军就是太仁善,当初一将军找到云将军这封急函,就该将它烧了,何必千里迢迢地带回来藏在别庄?还与云浠小姐提这封急函的事,叫她平白多一个念想。”

  裴阑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明白,忠勇侯已殁,但云氏一门在塞北将士心中的威望不减,便是我不提,你以为阿汀就没法子打听到这急函的事么?不如早日与她说了。”

  “只不过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女子,终归不大明白,事到如今,云洛袭爵不袭爵,已不再重要,左右是已经去了的人了,还不如顺着今上的心意行事。”

  “是,都是已经去了的人了。便是云将军袭爵,侯府孤女寡嫂,半个子孙后代没留下,这爵位今后又由何人来继?反正百年后,大绥再无忠勇侯府,何必争这一时呢?”

  裴阑一叹:“罢了,待会儿今上消息传来,祖母那里必会大动一场干戈,明日一早,等圣旨到了侯府,我去跟今上请个旨,恳请他看在云氏一门忠烈的份上,怜惜侯府的孤女寡嫂,暂不要断了侯爵的俸禄,今上仁德,想必一定会恩准。”

  “将军还是念旧情啊。”

  裴阑悠悠道:“我与阿汀云洛,毕竟一起长大。”

  “眼下万事已尘埃落定,这封急函想必不会再有人追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