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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眉梢点花灯第92节(1 / 2)





  待方芙兰走远,孙海平问:“小王爷,咱们眼下去哪儿,还去那个小亭子不?”

  程昶想了想:“不去了,回王府。”

  雪团儿不待见孙海平,在他怀里呆得也不安稳,一找着机会就要往程昶身上钻,孙海平被猫嫌,心中也不痛快,咒它道:“回王府好,这猫不安分,见了美人就瞎跑,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早迟栽倒葱摔个大啃泥哩!”

  言罢,趁着雪团儿发作前,把它放在地上,一溜小跑回头套马车去了。

  孙海平跟了程昶一年,比起以往,嘴上已很能积德,偶尔过过嘴瘾,大都也能找准分寸。

  可他今日这话,程昶听了后,却不由蹙眉。

  猫就是猫,即便再有灵性,认人顶多认个气味,辨个模样,哪里会真的分辨是美是丑?

  雪团儿之所以会与程昶亲,是因为早在皇贵妃把它赏赐给姚素素之前,程昶就曾去皇贵妃宫里逗弄过它,不过那时逗弄雪团儿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早已离世的小王爷罢了。

  因此雪团儿识得方芙兰,也并非因为她是绝色。

  纵然方芙兰之前的说辞□□无缝,可程昶仍不由对她起了疑。

  看雪团儿的样子,对方芙兰甚是亲密,不像是仅有几面之缘,况乎姚素素被害当晚,方芙兰就在附近的药铺子里,姚素素跟罗姝起争执后,去追雪团儿,路上碰上方芙兰,这是说得通的。

  可是,倘若事实真是这样,那么姚素素的死,就与方芙兰有关?

  更有甚者,正是方芙兰,杀害了姚素素?

  可是方芙兰区区一个弱女子,常年深居简出,害姚素素做什么呢?

  程昶的思绪一到这里,便如进入一条迂回百折的胡同,四处都是路,却不知道往哪里走才是出口。

  他其实怀疑过方芙兰就是忠勇侯府的内应,但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当日罗姝来忠勇侯府,透露故太子真正的死因,方芙兰就在正堂外,是听见了的。倘若她真的是“贵人”的人,为何不拦着他与云浠上明隐寺,不事先告知郓王一声呢?

  还是说,这个“贵人”不是郓王,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如果“贵人”不是郓王,又怎么解释数度追杀他的人,都是郓王养的暗卫?

  程昶心中疑窦丛生,及至回到王府,在扶风斋的正堂里坐下,还没能理出头绪。

  王府的人为他传了膳,他很快用完,孙海平看他脸色不好,不由问:“小王爷,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歇一会儿?这两日不去衙门了。”

  程昶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他脑中思虑纷杂,一时不能安心,摇了摇头,对张大虎道:“你把宿台叫过来。”

  宿台是他手底下养的武卫之一,因从前跟着琮亲王,金陵城年来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如今跟着程昶,除了保护他,就是帮他打听消息。

  没过一会儿,宿台到了,对程昶一拱手:“殿下有事吩咐?”

  程昶“嗯”了声,问道:“方家的事,你知道吗?”

  宿台愣了愣:“殿下指的是哪个方家?”

  不等程昶答,他很快反应过来:“城南方府,早已问斩的礼部方侍郎的方家?”

  程昶点了点头。

  宿台回想了一下,说:“知道。”

  “这个方侍郎,本名叫方远山,早年是二甲进士,在金陵城很有点才名。但他这个人,性格上有点锋芒,初入仕那会儿得罪了不少人,后来同年都已平步青云高升了,他仍只是在太常寺领了个七品奉礼郎的衔,没什么实权。一直到十多年前,他被礼部的尚书看中,将他调任至礼部,很快升任郎中,再三年,升任至三品侍郎。”

  “那时方府在金陵城不说数一数二,也算是排在前列的门第了。毕竟方远山年纪不高,已然位至侍郎一衔,他有才情,有本事,兴许再有几年,升任尚书,入中书省做平章事恐也不在话下,可惜后来获了罪。”

  程昶问:“什么罪?”

  “数罪并发。最大的两桩,一个是操持天家祭祖时,把太|宗皇帝的名讳写错了两笔,还有一桩置他死地的,是他拿着户部拨给礼部祭天的银子中饱私囊,贪墨纹银二十万两。当时今上盛怒,立刻判了方远山枭首示众,并把方府一家子都从重发落了。方夫人得知这个消息,第二日就自缢了,其余的也是死的死,充军的充军,唯有府上的小姐,听说她在宫里投湖自尽时,恰好被路过的定远将军,就是忠勇侯府的大小姐云浠所救,后来宣威将军归朝,拿着军功请今上赦免方家小姐的牵连之罪。”

  “听说今上本不愿应承宣威将军的,但当时忠勇侯刚受故太子殿下保举,出征塞北,宣威将军又在岭南立了一功,忠勇侯府的人在朝野上很能说的上话,加之宣威将军明摆着有意要迎娶方家小姐为妻,陛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应允了他。”

  方芙兰是怎么嫁进忠勇侯府的,程昶听云浠零零星星地提过,大致有数,然而眼下听宿台这么从头到尾细细道来,忽然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他问:“照你这么说,故皇后病逝,方府获罪,故太子殿下保举忠勇侯出征,其实是同一年的事?”

  年头有些久了,宿台也记不太清。

  他认真想了一阵,道:“回殿下的话,不算是同一年。卑职记得先是故皇后辞世,故皇后辞世大约一两个月后,方府事发,此后又过了大约三四个月,太子殿下才保举忠勇侯出征。忠勇侯是刚过了年节走的,中间翻了一年。不过,这三桩事的确是先后脚发生的不假。”

  程昶听了宿台的话,不由深思。

  故太子程旸是庶出,后来被寄养在皇后膝下,因为仁德贤雅,很得昭元帝看重。

  皇后在世时,昭元帝与她相敬如宾,可她离世这些年,倒未见得昭元帝有多思念她。

  关在明隐寺的证人曾说,故皇后过世后,故太子殿下就一直在找一个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失踪的五皇子。

  故皇后去世后不过一两月,方远山就获罪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程昶思及此,忽然想到方远山起初是在太常寺任职的,太常寺这个衙门,掌的正是宗庙礼仪。

  程昶脑中灵光乍现,他问:“方远山最开始在太常寺任职,后来又去礼部任侍郎,那他当时是不是常去明隐寺?”

  宿台对着程昶一拱手:“殿下有所不知,方远山最开始的职衔,太常寺七品奉礼官,正是要长日驻留在皇家寺院,主持天家祭天祭祖礼佛等事宜的。明隐寺当年正是皇家寺院,方远山自然长期驻留在此。哦,说起来,方远山调任礼部,正是明隐寺被封禁后不久的事情。当年朝野中还有人玩笑说,明隐寺是方大人的‘洗福地’,说明隐寺把方大人身上的福气都洗去了,因他一离开,就得以平步青云。”

  程昶听完这一番话,心中有些念头渐渐明晰起来。

  他正待去分辨,心跳没由来地一阵一阵发紧。

  他伸手捂住心口,没来得及去细想自己是否是思虑太过,借着脑海里乍现的一丝微光,从庞杂的思绪里,理出一根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