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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1 / 2)





  两人面对面,但那个牧谨之却没看见他,也根本没听到他说话,笔直的从仇韶面前穿过。

  仇韶心倏地沉到谷底,不,这不是牧谨之。

  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牧谨之”太年轻了,身形比现在矮些长眉飞扬,瞳孔明亮,满打满算不过十六七,不比如今的沉稳,那张英俊熟悉的脸上还充满着陌生的肆意洒脱之气,在分不清真实虚假的浓雾中,年轻人瞳中褶褶的光辉反而让仇韶有一种不真实的刺目感。

  显然的,这是他全然不熟悉的牧谨之。

  幻镜制造出来的梦魇,能制造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

  想遇到年轻时候的牧谨之,莫非是自己心底里未了的欲望不成?

  牧谨之的出现于现在仇韶而言,就像弹尽粮绝之人眼里的充饥之饼,哪怕知道那个饼是画的,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只见年轻的牧谨之步速极快的赶着路,行到岔路,时不时停下脚步敛神屏气,细细感受着风声,像是在寻着什么东西。

  半个时辰后,牧谨之神色一变,约莫是见到了要找的东西,身子如脱弦的剑穿破浓雾,直指深处。

  泥土里的血腥味就越浓,牧谨之脚步明显失了重心,几步踉跄跪地伏在地上,高大的背影挡着了前方俯卧在血泊中的人。

  仇韶之前内力耗尽,脚下功夫慢了半拍,等他到时,牧谨之已勉强镇定下来,脱下外袍,将一个男童裹抱在了怀中。

  周围泥地被血泡得腥松湿软,履鞋踩在上头像踩在一方印泥上,泥泞不堪,微微一动四面就能满出汁来。

  仇韶陷在那儿并不能看清男童容貌,但看身形绝不超七岁,小小一团依在牧谨之怀中,青年不敢有片刻耽误,双足轻点,当即施展轻功御风而去。

  衣袍把人裹得密不透风,男孩脑袋靠在牧谨之胸前,在起跃颠簸间,左手滑落,露出小半截在袍外。

  仇韶只觉一股刺骨的寒麻从脚底直通全身骨髓。

  那垂下的腕骨软趴趴的,压根是坨被人抽筋拔骨的肉团,筋骨所断之处血迹斑斑,没一寸完好,显然是被人以外力打断!

  天底下,究竟是谁,要那么残忍的对一个无辜稚童下这种狠手?

  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牧谨之不断地在男童耳边低语安抚,一声声犹如耳语,回荡于冷如死寂的林中。

  仇韶从怔忪里回过神时,人已消失在浓雾深处。

  仇韶毫无犹豫追上,脚下的石板路逐渐清晰,路由狭变得宽阔,不知不觉间,周围雾淡了几分,再抬头时仇韶方恍如隔日,只见四处的浓雾已不知何时散得一干二净,天空清澈一片,只有几缕纤云。

  很快,仇韶就发现这儿是处山谷,谷内野花芬芳,他感到清冽的气息涌入肺腑,脚一步步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比起被浓雾与妖花重重包围,这儿清新得犹如天间。

  这山谷中自成一世界。

  仇韶环视四周,他敢保证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但如果没有,为什么这儿的山风、野云、怪石、溪流……都那么熟悉,熟悉得他闭着眼,隔着一层眼皮都能勾画出每条的曲线纹路——

  不知不自觉来到深处的木屋前,一间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牧谨之从屋内推门而出,手上仍紧抓着血迹斑斑的玄袍,趁着牧谨之合门的机会,仇韶透过缝隙往里一看,一名银发老者正背着门站在床榻边,男童被挡得彻底,余下的便是一股呛鼻的药味。

  那气味莫名的熟,不过天下的药又有几味是不臭的?

  “师兄,师傅如何说?人……还有救吗?”

  一直守在门外的少年立刻迎上,那少年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微胖,眉目清秀,眉宇间焦虑之色甚浓,虽气质天差地别,但仇韶一眼便知是武林盟主周野幼年时候。

  两人怕吵着屋里的人,声音都压得很低,屏气凝神方可听到一二。

  “全断……”周野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问:“那师傅能保住他吗?”

  “难说,师傅在用真气给他续命,不过他有很强的求生意志……说不定会有奇迹。”牧谨之硬生生顿住,看了周野一眼:“阿野,飞鸽你可送出?”

  “送了,但从他们那赶到这里,再快的马也得五天,万一……师兄你说会是谁做的?”周野不肯离去:“师兄,你说谁敢做这种事,居然会有这种无耻之徒……”

  奇怪的是,仇韶能去谷里任何一个地方,除了那间房内。

  仇韶听到谷外小径马蹄声动,三匹骏马疾驰进谷,领头的人身罩黑斗篷,估计是连日的赶路,一路马蹄溅起的淤泥布满袍身,凝成一道道泪痕滑过的泥迹。

  为男童治疗的老者终于步出大门,那汉子一个箭步冲上。

  “前辈——我家少主如何了!?”

  汉子心急,要闯进屋中,被老者伸手阻住:“吴护法稍安勿躁……暂时性命是无忧了,他刚刚才睡下,你先不要进去。”

  “您信上所说,可,可是真的——”汉子哽咽难言,极艰难吐出两字:“全断?”

  “两手腕骨,脚骨、掌骨、十指指骨没一处完好,老夫已将所断的筋骨部分接好,信里要你带的可有带来?”

  “带了!金蝉虫跟教内就有,女娲骨在苗疆,该死的——”汉子愤愤咒骂:“碧落山庄、金蛇门知我白教出了事,联合几门派攻打我们,来的一路遇到五六波拦截的刺客,等寻到您说的药,再送来这儿怕是需要八九个时日,这些药……可真能救少主?”

  他问得极其小心,带着某种可望不可即的渴望。

  却没想老者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为之变色的答案。

  “老夫有一办法,就看你们敢不敢一试。”

  “什么?”汉子绝望的眼中燃起一抹希望。

  “移骨再造,重塑经脉,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直沉默着的牧谨之忽然开口:“师傅,太冒险了。”

  老者回过头看了眼屋子,目光从自己徒弟身上扫过,停在黑衣汉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