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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第77节(1 / 2)





  外头人家说了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李敛一点儿不遮掩,有什么说什么,都告诉张和才。她喜欢懒洋洋地倚着门,看张和才跳着脚尖声骂人家祖宗,也喜欢看他吃醋。

  而除了有时拈酸拿醋,张和才觉得他这辈子真的不能再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他转过身,又怔怔看面前的李敛,看她如烟的脸。

  “七娘。”他问道,“咱们真能这么过下去吗?”

  李敛温和地回他:“你说呢?”

  看着那个笑容,张和才顿一下,心中忽生出惧怕来。他去拉面前的李敛,方寸间的人却突然远在山巅。张和才着急起来,他展臂急切地前探,手却猛地抓了个空,壶盏落地,叫醒了他。

  酒意散了。

  条凳被张和才坐得歪斜,身子侧抱了个空,他眼看跌落在地,凭空里突然伸出一双手稳稳接住了他。

  那双手不大,手背素白,冰凉,左手缺了一根小指。

  张和才惊喘着双目含泪朝后看,看见了那双手的主人,看进了一双烧着野火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笑道:“老头儿,我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 番外

  李敛二十九那年, 张和才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李敛想了想说不知道。

  李敛实际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她连年纪都是估出来的, 过与不过没什么分别。但张和才很讲究这些,两人后来就定下来, 把张和才的生辰捎带着匀给她,俩人一天过。

  生辰当日肉铺只开半天,卖到正午两人收拾东西回家, 走到一半就撞见喜儿。

  喜儿跟着大院的老太监过,脸上有块大黑斑, 李敛见他第一面是在檐头上,那年他十岁,现已二十出头了。

  喜儿跑来,第一句话就是邹爷没了。张和才一下跪在了地上。

  半天李敛把他拉起来,三人跑去老人们的大院,去的时候屋中已经哭倒一片。

  这年不是个好年, 入年之前一窝老人就病倒三个,冬未过去邹诚就起不来床,现下停在那里,终究没熬过冬末。

  张和才撑着没哭, 李敛更不可能哭。两人劝慰了众人, 各自安抚, 找人来量体做棺, 洗身发丧。

  发丧在三日后, 那天倒春寒,下雪了。中午头停了一阵,下午天很快又阴,雪落满街。

  张和才在暴雪中跟着丧队走了一路,半道上李敛不见了踪影。

  这些年李敛时常突然隐没在哪里,几个时辰或一两日后又回来,刚开始张和才快吓疯了,闹疑心,也和她吵过很多回,可李敛改不了。

  她确实每次都回来,也不和他说谎,每回至多出去喝酒,或去远些的地方买点小玩意带给他,这么多日子过来,张和才也习惯了。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攥紧李敛,但他更清晰地知道李敛不会出去偷人。

  岁月之河澹澹,而他们是互相的航标。

  李敛这一次去的有些久,整整三日没有回来,张和才从一开始只是嘟囔着等,到后来也有些急了,骂着娘也奔走了些地方,可都踪影全无。

  第三天夜里,院子里忽传来咚的一声,张和才连忙披衣起床去看,发现果然是李敛。

  她穿了一身夜行衣,背了两个大得吓人的物什进来,满身是土,弄得自己很是狼狈。

  张和才心疼坏了,心中又恼恨,奔走过去张口便就要骂,李敛却亮着双眼冲他大笑,倾身吻他。张和才骂一句,李敛吻便吻他一次,话语断断续续卸了力,燥凉的吻抽走了张和才所有的脾气。

  “小乖乖,活祖宗,你这把又上哪儿浪去了?嗯?你知不知道没见着你我……我这心里……你要把自己个儿丢了我可怎么办啊?啊?这还给我捎回两个……这什么玩意儿啊。”

  他边说边随手扯开其中一样的罩布,李敛也不回嘴,任由他看,结果布全揭开,张和才呆在当场,快吓尿了。

  玉石大件高得到人的大腿,其上雕梁画栋,山水瀑布竹林掩映,楼上人像连眉目都是清晰的,一块整玉,满雕的滕王阁。

  李敛趁这个时候扛着另一样走进偏房里安置好,半晌回来院中,张和才还站在那,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

  走到他旁边来,李敛绕到前边去矮身窝进张和才怀里,把他两个手一左一右从肩膀上搭过来,环着自己,打了个哈欠。

  “你喜欢吗?”李敛问他。

  “……”

  张和才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李敛回头看他,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切。她没再追问,只轻声笑道:“我知道临县有督调巡抚上任借道,我还知道他家有不少玉石。”

  “……”

  即使这不是李敛第一回 拿回不具名的东西,但这是她第一回和他提东西的出处。张和才沉默了近一刻钟才寻回自己的舌头。

  他慢慢地道:“你去偷的?”

  李敛懒洋洋地回应道:“不必担心,这样的官儿我偷的多了去了,他不敢报官,更不敢在朝廷找后门,要不吃下这个哑巴亏,他剩下那几座也得解释解释来历。”

  “……”

  张和才伸手摸了摸滕王阁的顶,那玉凉而沉,温润细腻,甚至在烛火下莹莹泛光。

  “……临县来回,可有百十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