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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Z大吼。

  不行!段非拙吼回去。

  石中剑尖叫松手吧!那家伙来了!你松开他我就能让你上来!

  不!

  段非拙低头望着Z。警夜人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像是北极不落的雪风暴。

  Z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眸子。自从身份暴露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四目相对这么长的时间。

  他按住自己的右肩,机械义肢的连接部位。只要打开那里的一处卡扣,义肢就可以取下来。

  记得看我的遗书。Z说。

  他拨开卡扣。

  第六十二章 遗书

  那一刻,时间仿佛过得极为缓慢,像是一场过长的慢镜头。

  Z朝海面坠去,空荡荡的衣袖在风中猎猎飞舞。

  段非拙大声呼唤他的名字,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手中的重量骤然减轻,那是当然,他现在只握着一截机械义肢。

  北极的天空是如此寒冷,段非拙却觉得心中仿佛有一口火山喷发了。

  炽热的岩浆沿着血管注入他的四肢百骸,点燃了名为愤怒的熊熊烈焰。

  他再一次失去Z了。

  但是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他暴露了交易行主人的身份,Z和他断绝了关系。

  可他以为只要自己活着,Z也活着,就总有挽回的机会。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再过十年,女王早已去世。再过二十年,世界将天翻地覆。再过三十年所有事情都在变化,世界在变,人也在变。总有一天,Z会不在意他是个秘术师,原谅他的欺骗。

  他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石中剑!

  他竭尽全力地怒吼。

  交给我!石中剑也回应他。

  他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石中剑,手臂用力,身体向上一荡,便从洞口翻进了船舱。

  弗里曼上校擦去唇边的血迹,朝他龇牙咧嘴。以太结晶被他咬在齿间,迸发出夺目的光芒。

  方才段非拙亲眼见识到了以太结晶释放的能量有多么可怕。弗里曼上校甚至连一句咒语都没念,就把空行舰那厚实得连炮弹都无法击穿的外壳开了个洞。

  若是被那股力量正面击中,恐怕连尸体都会灰飞烟灭。

  所以段非拙要赶在上校释放力量之前就击败他。

  他一句话也没说,石中剑却领会了他的意思。

  放心交给我吧,小子!石中剑声音高亢,不知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还是一把剑也能生出同仇敌忾、义愤填膺之类的情感。

  石中剑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提起剑,以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弗里曼上校。

  上校咬着以太结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块结晶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宝贝。世界上最大多数以太结晶矿都处于英国控制之下,其他国家虽然也有矿场,但产量极低,用来供应本国的空行舰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将宝贵的结晶做其他用途了。

  弗里曼成为间谍,辛辛苦苦钻营到现在,除了上头的命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成为空行舰的舰长,就有机会接触以太结晶了。

  这种结晶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人们都说它是纯粹能量的结晶。原本弗里曼还不信,但真正接触到以太结晶后,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他只不过从威灵顿号的燃料中偷偷取走了这么一小块,就能造成如此之大的破坏,而以太结晶根本没有消耗掉多少。试想一下,若是威灵顿号上的以太结晶都归他所有,那么不,那样实在太贪婪了,他不求拥有那么多以太结晶,只需要给他一小块,鸽子蛋大小的就足够了。仅凭那么一个小东西,他就有信心立于奥秘社会的巅峰!

  只要将威灵顿号带回维也纳,献给皇帝陛下,他想要什么奖赏没有?

  他会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封为贵族的秘术师。想想吧,皇帝陛下的宫廷秘术师,听起来多么威风!今后他再也不必躲躲藏藏地生活,再也不必被当成工具一样执行肮脏的任务。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成为左右世界局势的大人物。

  他盯着那个持剑的年轻人。真是可惜。他心想。他可是发自内心的敬佩警夜人,希望这两个人才能在更好的地方发挥他们所长。可惜他的一片好心都被当作了驴肝肺。

  既然他们不领情,那他也无需跟他们客气了。为了他光明的未来,眼前的祸患一定要除去!

  距离他实现梦想只差那么一小步。他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破坏他的计划!

  他朝那年轻人举起手,念诵足以将其葬送十次的咒语。

  然而咒语还没念完,年轻人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弗里曼上校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就在那一瞬间,年轻人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把锈迹斑斑的剑朝他挥来。

  他想在自己身体周围召唤出一道秘术屏障。这样很浪费能量,却能极大地偏转所有朝他发起的进攻。当年轻人的剑锋击中屏障,就会偏向另外一个方向。

  咒语刚一出口,他的头就被狠狠击中了。

  段非拙用石中剑上的那块石头砸中弗里曼上校的侧脸。上校脑袋一歪,顿时眼冒金星。咬在齿间的以太结晶也被震飞了出去。

  他慌忙扑向地上的结晶。但段非拙动作更快,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将锈迹斑驳的剑锋抵住他的喉咙恰好就抵在Z割出的那条血痕之上。

  他将剑锋死死地往下压。石中剑只是看起来钝,但只要在合适的主人手中,发挥足够的力量,它可以变得比大马士革钢刀还要锋利。

  弗里曼上校撑住段非拙的手,用力将剑锋从自己脖子上推开。

  双方均是咬紧牙关,暗暗角力。

  秘术师之间的战斗演变成肉搏战,简直毫无美感可言。

  但是段非拙不需要什么美感。他只希望弗里曼上校付出代价。

  你杀了我也没用!上校笑了,声音沙哑,他的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一切已成定局!你只会失败,背上杀人的罪孽!

  段非拙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将剑锋往下压。

  剑锋割破血肉,血液如泉水般涌出来,染红了地毯。

  弗里曼不明白。他是身经百战的军人,训练有素的士兵,而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文文弱弱,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法学校学生,为什么在纯粹体力的比拼中,他竟然落到了下风?

  剑刃刺破气管,血液倒流入气管内,上校登时无法呼吸了。

  他的梦想终究还是无法实现了。

  好在,他至少干掉了一个警夜人,还是所有警夜人的首领。那种家伙每少一个都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