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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1 / 2)





  上校到了身边后她就买了楚燔用的那种香波,真是安宁平和,比什么熏香都管用……是因为使用它的人,给她这种感觉吧。

  她的感受,他都猜到了……他,是来安慰她的。

  仲夏紧紧闭着眼睛,感到有泪珠渗进了楚燔的衣襟,哽咽着喊,“燔哥。”

  宽厚的大掌扣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头顶上方传来沙哑的呢喃声:“乖。”

  她埋在他的胸膛里,点点头,抹净脸上的泪。

  待到觉得好受了些,才不舍地离开这个怀抱。

  “哥,咱们坐会儿。”

  “嗯。”

  他们走回刚才的长椅坐下。仲夏脱了鞋子,抱膝坐着,楚燔就靠上了靠背,长臂伸展在她身后。

  这样的夜晚,太适合回忆和倾诉。身边有个愿意聆听的人,真好。

  “我很小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仲夏盯着地上自己的凉拖,平静地说。

  这个“他”,当然是指牧国平。

  “我记事早,印象里,他几乎没怎么陪过我,更谈不上宠爱了。

  “我好羡慕别的小朋友,周末跟着爸爸妈妈去公园游乐园,累了撒个娇,爸爸就背着或者抱着,还给她们买棉花糖,雪糕,小风车,吹泡泡的小彩罐儿……我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永远是妈妈在身边。从幼儿园到中学,每次家长会都是妈妈去,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我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带我玩,今天不是周末吗?妈妈说,夏夏乖,你爸爸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外面跑生意。他忙着赚钱养活咱们娘儿俩呢,你不要任性。”

  牧国平是忙着赚钱,可他赚钱不是为了她们母女。在他的眼里,仲丽琴和女儿对他的生意无任何帮助,是只出不进的累赘、毫无价值的附属品。

  “我不记得他对我和蔼地笑是什么样子的。我犯一点儿小错,比如打碎了杯子,摔了一跤,衣服划个口子……他知道了就大发雷霆。

  “保姆说,我两岁的时候自己学吃饭,坐在妈妈给我买的小桌子跟前,手没捧住,把碗摔了 。我着急站起来,结果桌子让我带翻了,桌上的饭菜都掉地上了。他刚好走进来看见,伸手就是一巴掌,我的鼻子马上流血了。”

  牧国平对她毫无感情,小小的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讨厌她。孩子天生不会挑剔父母,连埋怨的意识都没有,积攒了这样多的委屈,也只是默默受着。

  现在想想……呵呵,虽然说牧国平本来就自私冷血,但或许,也少不了某人的挑拨吧。

  “他对我妈妈一样不耐烦,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的,总说他辛苦养家了,所有压力都是他担着,老婆还总让他不痛快。后来我知道,他是嫌妈妈不工作,没有收入,岳家无权无势,妈妈还不能给他生儿子。

  “我和妈妈住在阔气的大房子里,吃穿用还算讲究,不过我知道他肯这样是为了面子。他吝啬得很,但也怕人家笑话,面子上的钱他还是愿意花的,只不过每花一分都像割他的肉一样,因此,他对我和妈妈就更暴躁了……后来送我去翔鹰,每年学费就要十几万,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楚燔不知什么时候叼了根烟,但是并没有抽,仲夏这样问他就把烟拿了下来,夹在指间,淡淡地道:“大概,是想让你认识些有钱有势的朋友,将来嫁得高一点,他好借亲家的势。”

  “呵呵,没错。”

  “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他对于珍珠母女却好得多得多。他在公司怎么样对于珍珠,这我看不见。我只看见,他骂我妈妈的时候会拿于珍珠做榜样,说于珍珠怎么细致、体贴、善解人意,而妈妈是木头脑子,不会给丈夫分忧。”

  仲夏冷笑起来。

  于珍珠经常来牧家。有几次仲丽琴不在,小仲夏偶尔经过书房,看到她和牧国平关着门……当时年纪小说不出来,只由衷地觉得怪怪的,长大了回想起来,才豁然开朗。

  牧珮雯是牧国平嘴里仲夏的第一榜样。“雯雯姐姐”品学兼优,拿的奖状可以贴满整面墙,钢琴弹得又好。

  “看看你自己,就知道在男孩堆里撒野,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比不上雯雯姐姐一根手指头,将来哪个男人肯要你,也就和你妈一样是围着锅台转的货色!”牧国平这样骂小女孩。

  仲丽琴曾不止一次想给女儿报兴趣班,不管报什么,牧国平都一口否掉了。他嫌贵,也从来不去想要不要帮妻子给女儿找启蒙的辅导老师,他每月发给妻子一点点家用钱,便认为,这些都是妻子该考虑的事。

  仲夏那些爱好,乒乓球羽毛球,排球篮球,后来迷上的台球,包括那两下子拳脚,基本是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学的。这些,在牧国平眼里,都是“不学无术,没个女孩样”的。

  他认为,女儿这样是他没娶到贤妻。公司经营出了问题,他也赖到“妻女不贤”上头,拿她们撒气。

  “他冤枉我妈妈,不问青红皂白抛弃了她。然而我还是庆幸,从那之后我妈再也不用承受他长年累月的冷暴力了。”

  仲夏感到男人的手臂环上她的背,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摸摸你。”

  “嗯……”

  仲夏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轻松不少,笑道:“哥,我好多了,不难过了。”

  身边的男人把一个扁扁的小瓶子塞到她手里,暖暖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是白兰地。愁呢要拿酒来浇,你浇点儿吧。”

  仲夏:“……”

  她接过瓶子,拧开盖儿,喝了一口。酒液清凉,却泛着浓浓的辛辣,直冲卤门,滑过咽喉、胃袋,化做暖流传遍全身,整个人飘飘然的。

  “这个牌子我喜欢,不错吧。”

  楚燔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涌来。其实她酒量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仅仅这一口就有了醉意,每根神经都被泡在了醇厚甘洌的白兰地里。

  “哥哥,你也太贪了,不是要我说更多吧。”她笑得憨憨的,脸上却滑下小小两颗泪珠。

  “有苦水也倒得差不多了,横竖就是那么点事儿,你们都知道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再八面玲珑再能屈能伸,就是看不得他们一家子得意洋洋的猖狂样。凭什么,我妈辛辛苦苦伺候他十八年,到头来,被安上一个淫.妇的帽子,背一辈子骂名。于珍珠风风光光的,我妈妈却被禁锢在精神病院里,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都不能够。”

  她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他的大掌凑过来,粗砺的拇指擦掉她的泪珠,在小鼻尖轻点一下,“你妈妈会好起来的。”

  “嗯,我也这么想。她一定会的。”

  仲夏就说起仲丽琴差点砍断手腕那次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