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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3)(1 / 2)





  他捏着装饲料的盒子没有动。文颂唉了一声,以为真给孩子烧傻了,连个盒子都不会应付,又亲手拿回来拧开,把里面的小颗粒直接倒进他掌心里,喂吧,一点点地丢。

  秦覃这才有所动作,按他说的一次只捻一点点,抛进池子里,看着那些墨绿的壳在浅水里缓缓游动,张嘴吞下饲料,再慢吞吞地爬上石头晒太阳。

  他盯了一会儿乌龟壳,又捻起一点点饲料,再次抛了出去。

  文颂对喂乌龟兴致不高,但看着他喂乌龟很入神。

  他刚吃回来的体重又被一场高烧耗去了大半,但高挑清瘦的样子也不难看,眉眼的轮廓深邃清晰,那股病弱神态出奇的勾人,让人有蹂/躏的欲/望,又有予以保护的怜惜。

  他站在阳光底下,神情专注地喂养池里的小乌龟,好像能就这样在这儿待一辈子,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

  文颂看着他,心也平静下来,不由得想,原来人们所追求的爱意成分这样复杂,喜欢、崇拜、依赖、恼怒、哀怨、担忧,怜悯以及更多,或好或坏并非单纯的其中之一。

  然而爱又如此简单,不需要理智又缜密地思考,也无法谈论公平去计较什么。如果爱注定要给人带来的幸福和痛苦一样多文颂想,我还是愿意爱他的。

  下辈子我们干脆也当一只乌龟吧。

  他靠在身边的石栏上,从秦覃手心里捻起几颗饲料丢了下去。

  你背着我,我当保护你的壳。

  秦覃蓦地转头看过来。他说时不觉得是什么过分的情话,被这么一看反而害羞了似的,没好意思对视,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殿里面一趟。

  他把车里意外发现的几枚硬币一起带在了身上,平时线上支付也用不到硬币,这会儿正好去投进大殿正中的功德箱里。再踏进殿里,和之前来时的心情大不相同,他在菩萨面前虔诚了很多,投入硬币后甚至觉得太过草率,又问旁边登记香火的居士,我该献上什么样的贡品才能让菩萨保佑我想保佑的人?

  心诚则灵。她合掌说。

  那太好了。

  文颂不太熟练地跪在拜垫上,深呼吸,脑海中摒除杂念。

  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救救他。

  传说中菩萨慈悲,佑众生离苦得乐。

  如果您真的在听。请怜爱他吧。

  文颂恭敬地拜了三次,起身离开大殿,返回去找秦覃。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喂饱了乌龟人也得吃点东西。

  他没在刚刚的位置。文颂沿着乌龟池子徒劳地转了一圈,那么显眼的个子应该一眼就能看到的,但附近居然都没有他的影子。

  文颂有点慌了。他没带手机,发完烧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自带的方向感还好不好使,又身无分文,想回家都回不去。

  附近的人问过一遍,居然都说没有印象。文颂不得已又到刚刚的居士那边去问,有没有广播站之类的地方?就是,游乐场里小孩儿走失了让大人去领的那种地方。

  居士摇了摇头,问起秦覃的长相。他慌里慌张的乱说一通,就是很高很帅,长得像模特一样。

  有他的照片吗?

  有。文颂下意识地回答,打开手机相册才反应过来,他早就把手机里的照片全部删掉了。

  秦覃的照片全都在一个相册里,他直接点相册删的,一张都没有剩下。

  他打开全部相册,飞快地向后滑动照片,想找出一张有秦覃存在的影子。可他把全部的五百多张都看完,才发现他们甚至都没有一张合照。

  只要几分钟,一转眼,秦覃就能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像从没有存在过。

  **

  秦覃度过了梦幻的一天。

  从清晨起床开始,身边的人就把他当个傻子似的对待,唠唠叨叨,无微不至到连出门都不忘交代一句记得绑鞋带。

  但那好像是文颂。

  山上的龙眼树开花了,他记得有人说过很想来看,应该要拿手机出来拍下的。他想起自己出门没有带,只好先用眼睛记住。他要多看一会儿才能记住,被身边的人催着往前走时不太乐意。

  但那好像是文颂。

  喂乌龟的饲料很难闻,不懂那些小孩为什么抓在手里一把把的抛,更恐怖的是他手上居然也出现了一盒,还被倒满整个掌心捧着,一点点地喂。

  但那好像是文颂。

  他好像陷在一个空前晴朗的梦里,舍不得醒来,只好一路跟随着。

  身边的小孩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给绊倒了。他为了腾出手去扶,不得不倾倒掌心里剩下的所有饲料,趁机把手上难闻的气味蹭在这小孩儿的衣服上,慢点跑。

  谢谢哥哥。他扬起脸,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无心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跟你一起喂乌龟的哥哥已经走了喔。

  秦覃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边的空位。一直形影不离的人此刻不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影不离的?

  他皱着眉头回忆。

  身边的一切都随之静止下来,变成模糊的黑白色背景不再流动。只有脚下的路在不断延伸,他循着来时的方向,独自走过满树金灿灿的繁花。是他想带给文颂看到的花,怕很快就忘了,回想了一路,努力地印在脑海里记住。

  他经过那条系满绸带的许愿长廊。看到他亲手为文颂系上的带子,虽然不相信这些,但只要是好东西,都该给文颂。

  他在某一节台阶上停下脚步。

  要是能快点去见他就好了。

  要是现在能去见他就好了。

  当午夜的山风把蜡烛熄灭,是他自己在坐在这里,这样想过。

  不能再有一次了。

  背景开始流动,是充满噪点的五彩斑斓,脑海中闪过尖锐的鸣叫声,嗡嗡作响。秦覃忽然呼吸加重,踉跄着下了台阶往山下跑。彩色的噪点背景被飞快地抛在身后,每一帧细看都是印在脑海中的画。

  每一幅画面都是两个人。学校,家里,酒吧,海边或便利店,那个昏暗又狭小的酒店房间。

  都是两个人。

  寺院里人来人往。他随手抓住一个像自己一样乱跑的小孩,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地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粉头发的哥哥?

  看到了啊什么啊,你看不到吗?小孩被他吓了一跳,奇怪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指向前方,不就在那呢吗。

  秦覃望着他指的方向,双眼盛满不远处单薄的背影。

  肺里的空气不太够用,声音像是直接从心里蹦出来的,文颂!

  那人应声回头,被风吹乱的发丝纷飞着扬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在他眼中格外鲜明动人。

  心跳声震耳欲聋。

  干嘛乱跑啊!

  文颂看到他,一瞬间绷不住眼泪,气恼地骂,明明说了让你待着别动的!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稍微绕了点路。他笑着喘气。

  抱歉,让你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