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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2 / 2)


  小白虎说一字“好”,便利落转身出去了,背过身时一手扶着额,似乎是头疼的模样。宋观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眯了下眼。然后他回转过身,瞥了一眼床上仿佛要去斗鸡了似的前倾着身子的鸦九君,宋观心中还念着小白虎的事,对于小白虎细微的反常,他总觉得不妙,因此步履难免沉重了点。直走到床边,宋观也没再脱了脚上鞋,只随意边儿上一坐,不过他还没开口,鸦九君先出了声说道:“你哭丧个脸干什么!”

  宋观自知现在自己脸上表情绝不愉快,可也绝对谈不上哭丧,这显然就是鸦九君挑刺找茬,所以他无视鸦九君这一言,淡淡道:“先前‘鼠剩’来,你怎么半点都没发现?”

  “你还怪我没发现?!我和你说话,还顾得上其他?”一时语快吐出真言的鸦九君脸黑了一下,他忙不迭补救着冷笑说了一句,“就算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又怎么了?”

  宋观不得不脱了鞋,爬上床,然后跪坐到鸦九君跟前。

  他这动作突然,且最后离得也稍微太近了点,鸦九君立时炸了毛般的往后一缩,但旋即反应过来,又强行逼着自己往宋观靠了点,导致两人之间的最终距离比一开始还近。

  宋观觉得鸦九君幼稚得简直没边了,他伸出一根指头,点住鸦九君几乎戳到自己脸上来的下巴,将人推远了:“你怎么总爱说点没边没际的话?”

  鸦九君听得此言便是冷笑一声,还真成“冷笑制造机”了。

  宋观道:“小叔那边我从来是当长辈敬着的,我一贯对他又敬又怕又愧,所以见着他时,总是紧张点要多注意他,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那样想。但他和我父亲以前闹起来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明知道我跟‘鼠剩’根本没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的,并且以后也决计不可能会有什么的,为什么还要说出那种话?”

  鸦九君立刻不屑斜眼道:“难说的很!”

  倒是没再说小叔的事。

  宋观简直想把这只大猫当成咸鱼一样吊起来晾窗台,真是该好好去一去脑子里的水了!

  勉强耐着性子,宋观说:“我不是早跟你讲了吗,我担着族长的职责,将来——”

  大猫鸦九君猛地正过了脸:“你还真想去死?!”

  宋观:“……不然呢?”

  鸦九君怒道:“谁许你去死了?!这坑要填也轮不上你去!凭什么你去死,要死也是让你小叔——”

  猛的打住。

  宋观似是没听见般,一派神色淡然地问鸦九君:“原本这事最开始也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养‘鼠剩’,你若不愿,早说就是,我找其他人也一样的。”

  鸦九君噌地一下直起身子,他凶神恶煞的,一把拽住宋观的衣襟,将小小只的宋观给提拎起来:“谁说我不养了?我先前说要养,那就自然是要养的!但你话说至此,以后可别后悔了!我养了他,可不会再叫他与你见面!”

  言毕一把将小宋观丢回床上,跟着便气急败坏地从袖间抽出一捆红绳来。

  这红绳瞅着着实让人觉得眼熟,仔细看去,可不就是当初宋观赠与人的捆仙绳?

  阴沉着脸,鸦九君冲了出去,不稍片刻便怀里抱着了一只半大不小的小白老虎回来。小白老虎被红绳捆得乱七八糟,连嘴也被扎上了。宋观暗暗打量着,一句话也没多说。白虎小的时候长得着实像只猫,且也无人怀疑这不是猫,直到现在长开了,原型彻底有了老虎的样子,想来如今也不会有人再认他做小猫。

  “我今日将他带走,你可别想再见他了!”

  这是鸦九君临走时说的话,他赌气似的一下子就跑没了影。木门未关,半敞着,被风吹得门板一下一下撞在墙上。房间里一下子清净下来,就只剩了一个人。宋观歪坐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被抽了骨头似的,就这么懒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小白虎是在恢复记忆,但明显恢复速度很慢,又不稳定,且记起来的东西很少一丁点儿,多的是需要靠外界刺激。想必自己先前那句“你将他的话全忘了就好”,是让小白虎想起了点什么。昔年老久远之前的记忆,隔得委实太久远了,他自己实在记得不甚清晰。依稀当年他给对方下言咒的时候,似乎是说过那么一句类似的话。怕就是因此,才叫对方想起了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白虎如今恢复多少记忆。

  不过此事也没什么好怕的,落难的白虎不如猫,再说了,哪怕这回再因白虎产生了什么变故,他也有的是一系列应付的办法。

  次日,宋观去羊大娘家领小龙。小龙东张西望也没能把另一个身影盼回来,很失望:“爹,‘鼠剩’呢?他怎么没来?”

  宋观道:“一会儿回去给你解释。”

  回到了家,小龙还是没看到白虎,就有点觉得奇怪。

  宋观思忖片刻,起了个头,道:“你也知道,我们俩属于爬虫类。”

  小龙不由问:“爹,爬虫类是什么?”

  为了让小龙立刻理解且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词,宋观他随口瞎说:“就是像我们这样身子细细长长,长满鳞片,没有毛,又能在地上爬的。”

  小龙似懂非懂点点头。

  宋观继续编:“你平时也感觉到了吧,‘鼠剩’和我们外形差得有点多的。你长得像我,‘鼠剩’长得像他娘——”

  小龙顿时大惊失色:“什么?原来我们也有娘的吗?”

  宋观噎了一下,才道:“没有娘,你们怎么出生?”

  小龙垂头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难道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么?”

  宋观听了,不由感叹了一句:“如果真是地里长出来的,那就没这么麻烦了。”

  小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脸亢奋地站起来:“那娘呢?娘在哪儿啊?”

  宋观神色不变地答道:“带着‘鼠剩’跑了,说我不会照顾人。我拦不住你娘,就让你娘把人带走了。”

  小龙呆了一呆,慢慢沉默了。宋观看小龙这样,想着对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他心中正琢磨着安慰的话来,然而备好的话语尚未出口,却不想被小龙一把圈住了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摸摸宋观脑袋,小龙说:“爹爹你不要哭。”

  这变故发生突然,宋观在小龙怀里没吱声,小龙这时便十分怜爱地拍了拍了宋观的背,拍着拍着,眉头一皱,又把将宋观从怀里扒拉出来,小龙肃容道:“爹,你还是想哭就哭吧!”

  宋观看着小龙一时无话,小龙那么认认真真关心他的样子,眼里像是落尽了银月清辉的澈然,他看了不由扭开脸:“我也没有想哭。”

  小龙道:“娘都这样了,你怎么可能不想哭呢?”

  宋观:“我真的不想哭。”

  小龙只好无可奈何地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对宋观说:“爹你不要害羞的,想哭就哭好了。”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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