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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2 / 2)


  夜色深沉,所有的光影与声响,都像被黑暗所吞没,秋夜生凉,万籁俱寂,惊鸿楼内低徊许久的轻喘声也已平定,纵情过后的皇帝,犹不餍足,意犹未尽地捞起她的纤纤玉手,置于唇边,欲细细亲吻。

  然才刚吻触到她的指尖,她已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坐起身来,拢发穿衣。

  皇帝从后抱住她,恋恋不舍地埋首在她颈间,“离天明还早呢,再躺一躺……”

  她嗓音清凉,似染秋霜,“陛下想要的已经到手,臣妇身为人妻,岂能扔下醉酒的丈夫,整夜不闻不问,该离开这里,去照顾明郎了……”

  皇帝抱她的双臂僵在那里,感觉她如一尾捉不住的游鱼,从他掌心处滑走,毫不留恋地坐至榻尾,捡起凌乱堆叠的衣裳,面无表情地一一穿上。

  枕畔掉有一支珠钗,是方才与她纵情欢好时,被他从乌亮云髻处生生撞落的,钗首是一只银镀金蝴蝶,两颗浑圆的珍珠饰在蝴蝶触须顶端,在幽茫的室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皇帝手攥着这珠钗,指腹抚摩着钗身,望着她离他远远的、安静穿衣的动作,心里头也不知何滋味,只是那些原本因与她幽夜密会的欢喜满足,都像是一下子滞堵在了心里。

  皇帝这厢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见坐在榻尾穿好衣裳的她,又朝他看了过来,柔软的身子也跟着靠前,心里头那些憋堵,又像是一下子就没有了,欢喜和满足,宛如气泡要往上冒时,攥着珠钗的手,却被掰开。

  她澄如静水的眸光,却并没有落在他的面上,而是在寻掉落的珠钗,珠钗被从他手里抽走的那一瞬,皇帝的心,也像是跟着被抽走了。

  他忍不住随之近前,她却已起身走得更远,绾发簪上珠钗,就要朝楼下走。

  皇帝急急披衣下榻,连鞋也未穿,就着急赤足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声音与手温一般薄凉,“臣妇要去照顾自己的夫君,陛下难道要一起吗?”

  皇帝手僵在那里,她直接掠走过他身边,凉柔的指尖与衣袖,在他掌心寸寸滑落,如一束抓不住的清凉月光。

  她下楼的声音很轻,一下一下,却像是砸在皇帝的心里,最后半点声响也听不见了,皇帝心也跟着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慢慢走回榻边坐下,锦榻尚有余温,身边却只有幽凉的空气,皇帝孤坐了许久,忽地注意到榻脚旁落着某物,捡起来一看,是一只被遗落的蘅芜香囊。

  第50章 有意

  侍守在宣明殿东偏殿门外的内监守卫,见楚国夫人至,躬身打开殿门,温蘅人将跨入殿内,眼角余光瞥见碧筠也要跟走入内,淡声吩咐:“你留在外面。”

  碧筠心中明白,她如今在楚国夫人心中,乃是“助纣为虐”之仆,再难得昔日信任,诺声应下,退守殿外。

  殿门轰然在身后阖上,温蘅向偏殿内间走去,见长青与春纤侍守在榻边,见她至,俱向她屈膝行礼。

  温蘅对长青道:“你也累守了半夜了,去外间歇息会儿吧。”

  长青谢过夫人退下,温蘅在榻边坐下,望了会儿榻上熟睡的人,朝春纤伸出了手。

  春纤忍下心中酸楚,从袖中取出一碧瓷小瓶,放到小姐掌中。

  在宫中举办金秋菊蟹宴的日期定下来后,小姐就私下吩咐她,避开碧筠等人,为她悄悄去寻大夫,配制避孕之药,春纤看着小姐在掌心倒了一粒乌黑的丸药,忙去一旁倒了杯茶来,伺候小姐服下药丸。

  明明与姑爷鹣鲽情深,是天赐的美满姻缘,怎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春纤看小姐神色越是平静无波,心中就越是替小姐感到难过,她收好药瓶,忍不住轻声提醒:“小姐,这药要是吃多了……”

  小姐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去外间歇息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春纤只能恭声应下,人将退走出内间,见小姐微躬下身子,抬手轻抚侯爷熟睡的面庞,心中感到难受,不忍再看,解钩放下垂帘。

  温蘅手抚着沈湛的眉眼,慢慢倾身,伏在他的身前,胸膛中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响在她的耳边,像是对她的一声声严厉责问,明明是凉秋天气,却如身处夏夜,浑身粘腻地难受,恨不能跳入一汪清潭中彻底洗涤污垢,就此一直一直沉溺下去。

  迷乱的思绪,宛如水中藻荇,就这般纠缠住她的四肢,掩住她的呼吸,将她向乌漆的潭底深处拖去,温蘅伏在爱人温暖的胸膛前,缓缓阖上了双眼,陷入了安静的黑暗之中。

  天将明时,沈湛大梦初醒,他这一觉睡得昏沉,睁眼见妻子趴睡在自己身前,困意立消,忙小心翼翼地手搂住她肩,慢慢坐起,想要动作轻柔地将她放睡在榻上,为她盖上锦被。

  但,他手托着妻子的后颈,还未令她靠上榻上那只软枕,并未深眠的妻子,即已睁开双眼,手勾着他脖颈轻道:“你醒了……”

  她手抚上他的鬓颊,柔声问:“头疼不疼?”

  沈湛捉住妻子的手,侧首轻轻吻了一下,摇了摇头。

  妻子生辰,他不但没能为她过寿,还醉酒睡去,让妻子照顾了他一整夜,沈湛心中愧疚,握着妻子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反是妻子先说了一句,“天还没有大亮,宫门也没有开,你再睡会儿吧。”

  沈湛早注意到室内陈设布置像是在宫中,问道:“这是在哪里?”

  温蘅道:“在宣明殿东偏殿,你喝醉后……陛下他……命人将你搀至这里歇息……”

  沈湛酒量不算差,他记得他应酬那些世家权贵,十几盏酒喝下来,只是微有醉意,后来圣上赐下御酒,他饮后似是酒劲上来,渐觉昏沉,回到原座等待妻子时,随意抬眼看去,朦朦胧胧中,隐约似见御座之上无人,是陛下后来,又折返归宴了吗……

  沈湛也不深思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搂着辛苦了一夜的妻子道:“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温蘅摇头,“我也不困。”

  夫妻二人相拥静坐了一会儿,沈湛望着殿外将明未明的凌晨天色,忽地心中一动,问妻子道:“你饿不饿?”

  温蘅抬头看他,沈湛笑拂了下她脸颊,“我下碗清面,给你当早饭好不好?”

  温蘅看他还记着说要给她做寿面的事,笑而不语。

  沈湛苦练多日,是必得显露一手的,此时离妻子生辰尚不算晚,下碗清面,既是为妻子补过寿辰,也是自己醉酒冷落妻子的致歉弥补之举。

  他拉着妻子起身,眉眼带笑,“走,尝尝武安侯亲手煮的面。”

  华阳大长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妹妹,沈湛幼少时,常来宫中玩耍,出入有如自家,对宫中布局甚是了解,知道御膳房位于何处,在长青等人惊讶的目光中,笑着牵着妻子的手,跨出殿门。

  其时天刚蒙蒙亮,天色薄明苍茫地宛如缥缈的云烟,整座皇宫似还没有醒来,安静飘忽地恍若梦境,他牵着妻子的手,在曲折缦回的长廊上慢跑,偌大的天地,似唯有他们交叠的脚步声,腰畔环佩叮当作响,清脆如仙音,凉风掠过双颊,沁凉舒爽,他有如肆意不羁的少年郎,边跑边回头看她,她的双眸,亦只追寻着他,紧紧相牵的两只手,是月老为他们挽系的红绳,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御膳房日夜有人,一众御厨宫侍,正为圣上的早膳忙碌,沈湛说明来意,携妻子走至角落里一处灶台,要了面粉,开始和水揉面。

  温蘅原以为沈湛是要向御厨索要些擀好的面条,而后直接下锅煮,此时见沈湛“亲力亲为”到这地步,也是惊讶,在旁看了一会儿,见他手势并不生疏,像是好好练过的,望着丈夫认真揉面的神情,心情更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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