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011-015(2 / 2)




抱持奇怪的期待才容易落空。



因为这两人即使推测女儿可能遭到意外波及,或是推测可能遇害,应该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成为神。



单方面听他们述说,令我过意不去,所以我也先提到自己的女儿多么可爱、多么率直,而且和千石抚子的交情很好。



如同前面所述,这种行为会造成很大的困扰,但我的谎言似乎让千石抚子的父母大为感动。



母亲说她没想到那孩子居然有这一面而流泪。如果我那番话是真的,我应该也会差点跟著掉泪。



总之,我没有预先准备或证实,只是随口说说,不过相对的,我也可能歪打正著说出真相。这么想就没有罪恶感。



但我就算没这么想也没有罪恶感。



不过,从他们相信这种谎言就知道,身为平凡父母的千石夫妻,和其他大多数的父母一样,对自己的女儿一无所知。



记得他们提到女儿是怕生的孩子、乖巧的孩子、常笑的孩子,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种宠女儿的意见,而是她内心的黑暗,可惜他们似乎也不知道这种事,而且不想知道。



父亲说她完全没有叛逆期,是很听父母吩咐的好孩子,但要是女儿没有进入对父亲的叛逆期,最好认定这是近乎最高层级的警报。我差点站起来指责他们为何错过这个警报。



连那个恋父情结严重的战场原,在国中时代也和父亲保持过距离。



真是的。



不过这是往事,是过去,现在抱怨也无济于事,何况千石家的教育方针,即使凑巧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和我的人生有交集,至少在今后也完全无关。



「这样啊,是的,小女也一样。」



所以我没说什么,只有适度搭腔。贝木泥舟在适度搭腔的领域,很少有人能出其右。



不过依照这个设定,我变得很难要求对方借女儿的照片给我看,所以我打消念头。这部分还是晚点找战场原寄照片给我吧。



「方便让我看看令嫒的房间吗?」



我这么说。



实际上当然没说得这么直接。我一开始是提到女儿肯定借给抚子某些东西,而且肯定会成为寻找两人的线索,询问他们心里是否有底,拐弯抹角三十分钟之后才终于抵达这个终点。我当然不忘在开头先说「恕我冒昧」这四个字,但千石夫妻应该完全不认为这样的我很冒昧吧。



我在他们带领之下进入的千石抚子卧室(在二楼),该怎么说,是一个整洁的房间。若要形容为整理得井然有序,应该说有点刻意过度,大概是房间的主人下落不明之后,父母依然没有怠忽打扫吧。我如此心想并且向两人确认,证实室内确实维持女儿失踪前的状态。



总之,千石抚子始终只是下落不明(对父母来说),并不是过世,所以这种父母心是对的。他们并不是在依依不舍细数死去女儿的年龄。



书柜尽是孩子气的漫画,各处摆放可爱布偶,看起来就是女国中生的房间。



不过在我眼中,有种做作的气息。



父母打扫之后是这种状态,感觉很做作。老实说,我甚至觉得恶心。



我甚至觉得,这个房间是被硬塞孩子气与可爱的感觉。千石抚子的父亲提到女儿没有叛逆期,加入这一点思考就耐人寻味。



这应该不能称为无所谓。



有所谓。



或许这部分就是关键。



是千石抚子内心的黑暗。



我思考著这种事,开始调查千石抚子的卧室。外面还很亮,室内窗帘却是拉上的,相当阴暗。所以我进房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



千石夫妻当然没在带我进房之后就回到客厅,换句话说,我是当著父母的面搜索房间,所以我不能以翻箱倒柜这种简单易懂的做法找线索。只能环视这个四方形房间,如同抚遍表面般寻找。



此时,我发现书柜最下层有个看似相簿的书脊。相簿。挺不错的,这是意外的收获。我得到夫妻许可之后打开这本相簿。



里头贴满千石抚子的肖像照。原来如此,这就是千石抚子。我认得了。我终于知道了诈骗对象的长相。



虽然始终只是从照片得知,但我对千石抚子的第一印象,和我对这个房间的印象几乎相同。



孩子气、可爱、恶心。感觉很假。像是被迫装可爱。



虽然挂著笑容,却有点生硬。如同因为相机镜头对著自己,才逼不得已依照吩咐微笑。



与其说是害羞的笑容,更像是低声下气的笑容。



她垂著浏海,以免视线和他人相对。进一步来说,看起来战战兢兢。



或许她在害怕某个东西、某种事物。



总之,我果然没办法借走这些照片吧,所以我尽量将她的模样烙印在眼底。考察等晚点再说。



「几乎都是独照,没有和我女儿合照吗……」



为了避免听起来像是藉口,我以不经意的语气这么说,将相簿放回书柜。



基于某种意义,这只是我当成缓冲的发言,但我说出来才发现,相簿里没有半张家人合照。



换句话说,相簿里没有父母和千石抚子的合照,尽是千石抚子的独照。



既然是照片,当然需要有人负责拍照,我能理解三人的合照不会很多……即使如此,应该会有她和父亲或母亲的两人合照。就算这本相簿是千石抚子的私人相簿,却也正因为是私人相簿,应该没必要区分到这么严密。



我原本打算晚点再考察,却不由得思考起来。将毫无家庭合照,有点像是写真集的这种相簿摆在卧室的女生,究竟处于何种心理状态?



我转身看向夫妻,他们对于阅览相簿的我,并没有露出内疚或歉意,反而像是完全不觉得相簿内容有什么丢脸之处。



甚至像是在这种紧急状态,依然对自己女儿的可爱感到骄傲。



原来如此,他们是善良的一般市民。



大概深信自己是善良的一方,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出错。



就算女儿下落不明,他们大概也以女儿为傲吧。



即使如此,两人似乎质疑我为什么注视他们,因此我假惺惺地出言掩饰。



「像这样比对,就觉得令嫒和两位很像。」



我觉得骗徒讲这种话有点假惺惺过头,但似乎挺有效的。虽然他们并不是心情明显变好,不过即使目睹我在女儿房内四处调查,态度依然平静。



后来我继续搜索,开始思考「该决定我女儿借给千石抚子的重要东西是什么了」的时候,我朝著配合卧室角落摆放的衣柜伸手。正确来说是准备伸出手。



这是我保留到最后再调查的家具,但是千石抚子的母亲在这个时候,以至今最大的音量高声说:「啊啊,请别碰那个衣柜!」



这番话的语气让我感受到强烈的意志,让我确定必须耗费相当的劳力才能驳回这个要求。



「您说『别碰』的意思是……」



我当然如此回问,理所当然期待这句话隐含重要的理由,但这名母亲只说她被吩咐别碰那个衣柜。



被吩咐?被谁?



或许已经不用多问,即使如此我依然刻意询问,答案正如预料,是千石抚子吩咐的。



我很难说明我这时候的心情,所以只据实记录。



总归来说,千石抚子的父母,即使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依然只执著于将卧室打扫乾净、维持原状,即使房内衣柜可能藏著重要的线索,还是按照女儿的吩咐,没有打开的意思。



015



既然我的立场是千石抚子好友的父亲,应该很难说服两人打开衣柜,而且只有一人就算了,但要瞒著两人的目光偷看内容物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我决定晚点再处理衣柜的问题。



反正我得知了衣柜的存在。得知这里有这个衣柜。



光是如此,这次造访千石家就有意义可言。



我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这对夫妻,也请对方告知手机号码,说好有任何消息就会联络,彼此要随时保持联络,然后我离开千石家。



衣柜的问题暂时放在一旁(或许到最后打开一看,里面只摆满国中生会看的情色书刊),即使如此,光是简单搜索房间,我大致就明白千石抚子内心怀抱著某种黑暗。



不过即使世界很大,能在那种草莓色调房间看出内心黑暗的别扭家伙,大概也只有我吧。我这么认为。实际上,或许只有我抱持「既然会罹患怪病成为神,内心肯定怀抱著黑暗」这种偏见。



我自认没有聊很久,不过我用来取得对方信任的前言似乎用掉很多时间,我离开千石家的时候,已经是堪称黄昏的时段。



我觉得是时候了,所以打电话给战场原。



「我没做粗暴的举动。」



我首先说出还以颜色的挖苦话语,然后提出要求。



「寄千石抚子的照片给我。」



「怎么回事,你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带刺的这句回应听起来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看来新年的嬉闹宴会已经结束。



「我没见过这个女生。你说她是我的间接受害者,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词。仔细想想,连这件事都不一定是真的。」



我这么说。



「意思是我在骗你?」



战场原讲得很遗憾的样子。她应该不想听我这么说吧。



「我在千石抚子家看了相簿。她是很可爱的孩子,你应该很讨厌。」



「…………」



我这番话比刚才的第一句话更加讽刺。



「没错。」



战场原沉默片刻之后这么说。



真老实。这样我确实骗不过她。



「她是我最讨厌的类型。即使不是以这种形式认识,我也绝对不会和这种类型的人成为朋友。」



「现阶段我不清楚她是爱撒娇还是受宠……你既然知道住址,就代表你造访过千石家?换句话说,你和那对父母交谈过?」



「那当然……因为阿良良木其中一个妹妹,和千石抚子是很好的朋友。我经由这层关系造访过。不过那孩子和任何人都能成为好朋友,所以并不是只和千石抚子的交情特别好。」



嗯。



阿良良木历的妹妹……不知道她说的是火怜还是月火。从角色个性推测,比较像是月火。



「阿良良木的妹妹们,知道自己的哥哥陷入何种状况吗?看他们家在庆祝新年,应该可以先推测阿良良木夫妻不知道……」



「妹妹们也不知道。那些孩子不知道哥哥变成这样,也不知道千石抚子变成那样。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阿良良木、忍野忍,以及羽川同学。其实我也想对羽川同学保密……却露出马脚了。」



战场原不知为何使用戏谑的形容方式。



所以羽川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这是我掌握的范围,如果阿良良木瞒著我告诉别人就不在此限。」



「嗯……」



听起来有可能。毕竟实际上演「表链与梳子」的这对情侣,好像出乎意料对彼此隐藏某些秘密。



记得我之前听他们约定过不能隐瞒怪异的事,但这个约定或许有很多例外。



如果阿良良木瞒著战场原找人求助,对象会是谁?我试著思索却没有底。



我没掌握阿良良木的交友圈。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影缝或斧乃木吧。



那两个不死生物的杀手,似乎和阿良良木达成无聊的和解……



「为什么没公开?这么做或许出乎意料可以得到突破僵局的妙计吧?」



我大致知道答案,却试著如此询问。举例来说,肯定能请左手化为怪异的神原帮忙。虽然我个人不乐见这种事态,但是就我所知,那只「猴掌」的许愿次数肯定还有剩。



「……总之,千石抚子很凶暴。」



凶暴。



战场原慎选言辞之后这么说。



这个毒舌女(这是我昔日对她的印象)居然使用如此直截了当的形容词,出乎我的预料。



凶暴。



这个词意外地不会用在人类身上。这是用在动物或幼童的词。



不是用来形容国中生的词,也不是用来形容神的词。



肯定不是。然而……



「要是我们向他人求助,她会毫不犹豫连同那个人一起除掉……原本这只是阿良良木与千石抚子之间的问题,但她完全不在乎波及包含我在内的其他人。」



「…………」



喂喂喂,这不就代表我也有生命危险?你觉得我遭殃一起没命也无妨,才会找我委托?



我没有不识相到在这时候讲这种话。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事。



我明知如此,明知隐情,依然接受这次的委托。任何工作都有风险,讲得极端一点,工作就是利害关系的冲突。



……不过,这份工作的利益究竟在哪里?



十万圆的必要经费,已经有一半用为治装费。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就不能贸然找别人商量。」



所以她说原本也想对那个羽川保密。不过,这个人能看透战场原与阿良良木想保守的秘密,看透这个攸关生命的秘密,羽川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接下来是我的直觉,应该说是牵强附会,我半年前在这座城镇布下的诈骗计画,虽然是由火炎姊妹、阿良良木历与战场原黑仪根绝,但我觉得这个羽川或许出乎意料也插了一脚。



「等一下,贝木,别误会,我找你商量是因为……」



「无妨。别讲烦人的藉口,我不会在意这种事。我是专家,早就习惯暴露在生命危险之中。」



这番话有点耍帅过头。两年前就算了,但我如今没必要对战场原耍帅。



「不提这个,我已经略为得知千石抚子的家庭状况……不过战场原,你实际对千石抚子有什么想法?」



「……不是不需要我的感想吗?」



「只要不是我首先接触到的情报就好。与其当成提供情报,应该说当成闲聊告诉我吧。你刚才说她是你讨厌的类型,还说她凶暴,但是该怎么说,我想听你加点相关事迹述说感想。」



「…………」



「嗯?怎么了?」



「可是……我没有直接见过千石抚子。」



「什么?是吗?」



真意外。



千石抚子居然想杀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对。只有用电话进行过一次交易……应该说对话,不过这也是她放弃当人类之后的事。」



「……这样啊,我大致明白了。明白你所处的莫名其妙状况。你居然到现在都还没疯掉。」



「……是啊。」



「哎,既然你不惜向我求救,或许代表你出乎意料已经疯了。」



我说著将视线移向夕阳。现在是黄昏,也就是所谓的逢魔之刻。



「贝木,所以说我……」



「总之,我打算现在去见千石抚子。去北白蛇神社就见得到吧?」



「……不一定见得到。至少她成为神之后,我就没见过她。看来她相当讨厌我。阿良良木大概是去五次能见到一次……但每次都被杀到剩下半条命回来。看来她虽然随时可以下手,总之还是会让我们活到约定的日子。」



战场原在最后加上这段恐怖的见解。



看来战斗一直在进行中。



原来如此,所以是长期抗战。



「阿良良木今天不会去吧?我可不想在神社境内撞见他。」



「不会去。因为他今晚和我……没事。」



她说到一半就没继续说。



什么嘛,变得真可爱。看来在继续战斗的同时,爱情也继续发展中。



总之,在随时面临生命危机的状况下,这种关系也自然会升温吧。但我没遇过这种状况所以不清楚……



「见不到千石抚子的话就算了。总之得去现场看看再说。如此而已。」



「如果见到她,你打算怎么做?你已经做好骗她的准备?」



「完全没有。不过,姑且是去看看她的脸色,和她打个照面罢了。而且或许出乎意料能以沟通的方式解决。」



「这样啊……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是加油吧。」



战场原以无法提起我干劲的语气激励我。



我一点都不高兴。毫无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