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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历‧沙(2 / 2)


「你说谁是鸭葱哥哥?而且基于双重意义,你讲得还真好!」【注:日文以「鸭」形容「肥羊」,「鸭背著葱跑过来」就是肥羊乐当冤大头的意思。「鸭葱」和「阿良良木」最后一个字同字。】



我摸索裤子口袋,拿出刚好在口袋里的五十圆硬币。如果口袋里是一百圆硬币,我就会对她说不用找了。基于这层意义,八九寺真宵的运气不好。



「所以是怎样的题材?我就洗耳恭听吧。」



「好的。那个,是关于沙子的事。」



「沙子?」



「是的。该说是沙子吗……啊,不过阿良良木哥哥,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忍野先生离开那座补习班废墟……那么,之前听到的那位吸血鬼,上次迷路的忍野忍姊姊,现在怎么样了?我不觉得忍野先生会带她走……」



「啊啊,那个家伙……」



我说著看向自己的影子。



深沉、阴暗、漆黑的影子。



「……不,如果我说完再听你说,我上学可能会迟到。所以我改天说吧。」



我以这个说法敷衍她。



003



八九寺说的是「沙子」,不过讲得更正确一点是「沙地」──某座小公园的沙地。



不是我初遇八九寺的那座公园。总之,只要不是自己小时候游玩的公园,所有公园看起来大致没有两样,但是这座公园和我初遇八九寺的浪白公园(我不知道怎么念)不同,在不算宽敞的区域设置了翘翘板、攀登架与单杠等种类繁多的游乐器材。



当然也设置沙地。和滑梯成对的沙地。



总之,滑梯只是普通的滑梯,基于这层意义,沙地也没有进行什么奇特的设计,始终是普通的沙地。



不过这只限于「沙地」的设计。「沙子」本身确实如八九寺所说,发生异常的现象。



异常现象。



奇怪现象。



这种形容听起来或许很夸张,不过要是在半夜突然看见、目击这种东西,肯定会吓一大跳吧。



「是的,我也吓到了。不只是吓到,还融洽了。」



「你融入个什么劲啊?」



「振作了。」



「这时候反倒该昏迷吧?」【注:日文「吓到」、「融洽」、「振作」音近。】



虽然夹杂这种挺痛快的拌嘴,不过八九寺的说明大致浅显易懂。她还没和战场原一样,罹患每说一句就非得攻击我才甘休的疾病。



不过,或许迟早会罹患吧……



这种病一旦罹患就很难根治,所以我希望可以努力预防。



在这之后、虽然预备铃声响了,但我勉强在正式上课铃响前冲进教室,接著认真过了约六小时的学生生活,又到战场原家温书准备期末考之后,在回程路上前往八九寺说的公园。



现在是晚上。



或许可以说是深夜。



八九寺没确认这座公园的名称,我进入公园时也没看到类似的看板。就算这么说,只要看到这片沙地,就可以确定这里是八九寺说的公园。



俗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



看到这片沙地就知道了。一目了然。



「只是……虽然不如一见,却也不是看过就告一段落呢。」



即使阴暗,但是吸血鬼的后遗症使我拥有吸血鬼的视力,而且现在刚好发挥功能。如同安装精密的夜视镜。



而且,就我透过夜视镜所见,这片沙地表面绘制了一幅「图画」。



与其说「绘制」,应该说是「浮现」。



该怎么说,以吸血鬼后遗症看这幅图画的我讲这种话也不太对,不过看起来如同恶鬼。



一幅阴森的图画。



如同沙子本身就是怪异。



「记得忍野之前说过……好像叫『拟像现象』……?人无论看见任何东西,都可以看成人脸……」



哎,我可以理解这种说法。



不过人脸就算了,鬼脸又如何?不,可是所谓的灵异照片,如果不是电脑合成出来的,大多只是把平凡的光影、霞雾或杂物看成「那么回事」……



八九寺到处散步,想要寻找神奇现象或奇怪现象卖给我,才会在原本平凡无奇的沙地表面看出奇妙的图样吧。



我则是先被八九寺灌输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再看到这面沙地,因此留下相同的印象。



四月的石像事件、五月的花束事件,也都有这种感觉。



所以在这次,我应该理所当然考虑这种可能性吧。不过前提是我和八九寺在同一天看见这片沙地。



沙子和石像或花束不同,虽然是固体,但整体来说没有固定的形体。



有可能在不同的日子,同样看到「恶鬼的脸」吗?



虽然不是在讨论情侣到沙滩写下的情话,不过沙子基本上光是被风吹都会变貌,正因如此,沙地才可以成为游戏场所。



八九寺在这座公园的沙地表面看见「绘制」而成的鬼,直到我今天来确认,大约半个月的这段期间,肯定有许多不同的孩童在这片沙地玩耍。



像是堆小山,在小山下方挖隧道,或是挖洞……甚至可能大显身手堆出一座城堡。



肯定经历这种过程的沙地,会再度呈现相同的样貌吗?换句话说,这片沙地存放的沙子,无论经过何种变化或塑造,都会回复为恶鬼的形态。



会回复的奇怪现象。



沙子简直像是具备自我意志。



「……不过,记得有沙子的怪异吧?好像叫作洒砂婆婆?不对,以洒砂婆婆的状况,妖怪是那个婆婆,不是沙子……」



如果不是妖怪而是超人,我就有记忆。



记得在《金肉人》这部漫画,有一个叫作「阳光人」的超人……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也不觉得这里的沙子会突然变成人型袭击我。



只是在最近,我连续两次遭遇怪异事件差点没命……所以一听到怪异就反射性地提高警觉。



「…………」



好啦,确认花五十圆向八九寺买的情报不是假的,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我并不是基于兴趣过来确认的。



地点是公园,如果沙地暗藏什么实际的危机,我很难置之不理。虽然不知道就无须在意,但是既然知道了,我就不惜花点工夫处理。只不过是从战场原家回程途中绕点路,就可以从这种奇怪的担忧解脱,使我羞喜参半。



…………羞喜参半不是这样用?



看来我的国文造诣还有待加强。



哎,总之,虽然我不像那两个和我交恶的妹妹会主动到处找麻烦事,不过这次既然意外得知这个状况,就不能置之不理。



不能扔著这种危险……应该说真相不明的沙地不理。



讲得极端一点,要是在这里玩的孩子被诅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是既然要调查,就得赶快调查才行。



在堪称深夜的这个时间,来到无人公园玩沙子的高中生,搞不好比怪异更奇怪。



「哎……虽然这么说,不过照常理推测,应该是某人的恶作剧吧。而且真的是在深夜来到无人公园玩沙子的高中生……」



我试著说出这个想法,却觉得不太能想像这种人物。总之,只要去除「高中生」这个条件就不无可能。应该说很有可能。



在沙地表面画图恶作剧,想吓唬来这里玩的孩子……不,或许不是恶作剧。



或许是监护人干的好事。



某些家长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在沙地之类的地方玩耍,弄脏双手与衣服,所以用这种「绘画」吓唬孩子,让他们吓得不敢靠近沙地……即使不是这种神经质的原因,也可能是「夜晚公园」的管理问题。



如同直江津高中会在楼顶放花束,避免闲杂人等接近……慢著。



这么说来,记得我好像和战场原说好要忘记那件事,不能在这时候想起来。



总之,这是人为现象的可能性最高。忍野常说他无法接受世人遇到麻烦事都怪罪给怪异,我虽然不是推崇这种说法,不过在发生事件时,理所当然应该采用按照常理最高的可能性。



发生事件的时候别认为是怪异做的,而是人类做的,这种想法答对的机率比较高。虽然这么说,留有吸血鬼后遗症的我讲这种话,总觉得像是摆高姿态或是领悟什么奇怪的大道理,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说服力。



到头来,我像这样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从八九寺的说法充分怀疑这里的「沙子」有问题了。



「那么……」



我爬入沙地。一瞬间,我差点脱掉鞋子,不过记得没规定沙地一定要赤脚才能进入。



唔~~……



我姑且是基于正经目的调查,不过这么做实在是刺激童心呢……升上国中,应该说自从小学高年级之后,沙地基本上都是用来跳远,不是用来玩耍。



返回童心的我,甚至想玩附设的滑梯,但这样再怎么说也玩过头了。



只是在调查沙地的话还可以解释,但如果周边居民目击我溜滑梯的样子,可能会演变成严重事态。



「为什么在做这种事?」



要是他们这样问我……



「怪异,是怪异干的好事!」



我可能会这样回答。



在这种状况,我被居民带去的地方,大概不是警局吧……



「……嗯。」



我蹲在沙地,轻轻掬起沙子。我踏入沙地时,表面绘制的恶鬼面容就从完美形态被破坏了,我这个动作则是进一步破坏。



虽然我嘴里说要调查却主动破坏现场,但我不可能像忍野那样,光是坐著就看透一切。



只能进行这种破坏检查。



推理小说经常说保留现场是捜查的基本,不过就算这么说,要一个外行人不破坏现场进行调查,实在是强人所难……



「……只是普通的沙子吧。不过,我又不是很熟悉沙子……」



看起来只像是公园沙地会有的平凡沙子。



实际上,我像这样以调查为名义「玩沙」时,疑似「鬼脸」的图样消失得不留原形,而且当然也没在不久之后复原。



「…………」



我试著堆一座小山。



我以为模仿孩童在沙地游玩,可能会造成某些「反应」,但是也没有。



只完成一座寒酸的沙山。



我大约深思一分钟之后,自己推垮这座沙山,铺平还原,将满是沙子的双手拍乾净,离开沙地。走出来才发现,虽然我自认没有玩得……更正,没有调查得很激烈,但不知为何连鞋子都塞满沙子。



总之,不只是沙子,像这种细小的颗粒,都会从任何地方以各种方式跑进鞋子吧……如此心想的我依序拿起两只鞋子,将里面的沙倒回沙地。



我尽情乱踩破坏的结果,沙地成为普通的沙地。不过看这个状态就知道,要重现那个「鬼」应该挺困难的。



即使是堆一座小山也意外地不容易。更不用说绘画。即使画的不是鬼脸,要在整片沙地塑造、画出一张脸,得具备将整片沙地当成画布的功力……



讲得浅显一点,就是需要一些作画实力。沙地姑且是立体的,所以与其说是作画实力,应该说是雕塑实力?



至少我这个连小屋都钉不好的家伙办不到。难道这附近住著具备美术造诣的监护人或恶作剧分子吗?



不,如果是这样,或许对方是将这种行为当成艺术……或许不只这座公园,包含浪白公园在内,各公园的沙地都绘制类似的艺术作品。虽然也会质疑为何要选择沙地绘制艺术作品,不过也可以解释为「虚幻易毁才是艺术」吧。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想法,却能理解这种想法确实存在。但我只当成在沙滩海岸线留下情话的等级……



「总之,既然留下吸血鬼后遗症的我,在沙地玩耍之后没发生任何事,应该暂时不会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吧。」



虽然是夜晚,但月光映照出影子。我看著影子,看著平凡无奇的影子低语。



在这种场合,讲得像是在进行确认也在所难免吧。即使早知道不会有任何反应,我也只能这么做。



即使早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依然理所当然般持续呼唤。



「无论是恶作剧、艺术还是监护人过度保护,老实说,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赞许的行为,但我应该不需要介入、干涉得这么深入吧。明明不是连怪异都不能贸然插手的问题,更何况这是人类的所作所为……」



我说著离开公园!



若要说这是我的疏失,我觉得这样对自己太严厉了。但是说到我在这时候犯下的疏失,就是我认定这不是怪异的所作所为,而是人为现象。



认定只要不是人为现象,就是怪异的所作所为。



如果忍野听到我这样断定,肯定会一如往常笑我吧。



不,说不定……会生气。



004



「坏坏!」



「…………」



先不提我这样断定是否会惹忍野生气,但羽川就像这样明显动怒。



坏坏!



她生气地这么说。



我上次被这样骂是幼稚园时代了……这是我刚从那座公园返家时发生的事。



羽川打电话给我。



我最近由战场原与羽川两位优等生教功课,处于非常得天独厚的备考环境,不过今天是战场原负责教我,而且已经顺利结束,羽川肯定没什么事需要打电话给我……虽然我这么想,但是对我有大恩大德的羽川打电话来,我不可能选择不接。



「喂?」



我像这样接了电话。



「啊,阿良良木?对不起,这么晚打电话给你,只是我有点在意一件事。现在方便说话吗?」



「嗯,没问题……」



老实说,我想进浴室冲洗在沙地玩耍弄脏的身体,但我没有洁癖到不惜将羽川的事情延后也要先洗澡。



「我刚才收到战场原同学的定时报告……」



「定时报告?那是什么?」



听起来超恐怖!



咦,所以是怎样?换句话说,战场原和我开完读书会,都会向羽川回报当天的状况?向羽川报告我有没有好好用功?



唔哇……



我信用太差了吧……



「啊,没有啦,真要说的话,这不是对阿良良木的更生计画,而是对战场原同学的更生计画……总之你别管。」



「……?慢著,这真的是可以不管的话题吗……?」



「我她在回报的时候听到,你打算在回程途中去调查某座公园的沙子……调查完了吗?我姑且是抓你调查完毕回家的时间打电话给你……」



「…………」



消息超灵通,时间抓得超准,而且行动也很迅速。我就算要讲这件事,也会等到隔天吧。反正明天会在学校见面。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事不需要告诉羽川,但要是她本人想知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告诉她。



我和八九寺不一样,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向羽川要钱。



想到她平常教我功课,甚至觉得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回礼。



我回报调查沙地的结果。



虽然没有特别修饰,却刻意隐瞒我回归童心以及想要溜滑梯的心态。这种程度的隐瞒不会造成影响。



不过,和我是否隐瞒童心无关,羽川真的像是把我当孩子般生气。



「坏坏!」



她对我生气,应该说骂我。



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啊……?



「阿良良木,你这样不行喔。」



「咦……?我确实不怎么行,但也不用讲得这么明吧?委婉一点吧?」



「没有啦,我不是说你整个人不行,是说你的这种行动不行……你的被害妄想太严重了吧?」



羽川说。



嗯,你说得对。



不过在这种场合,或许不是被害妄想,而是自卑感。



「可是你说『我的行动不行』是什么意思?到头来,你在在意什么?听你讲得好像在担心某些事……」



「嗯。虽然这么说,但我以为阿良良木肯定能够顺利解决,所以原本只是听你的事后报告。」



「事后报告……」



又是听战场原的报告、又是听我的报告,你究竟处于什么地位啊?



司令官之类的吗?



「咦?可是,究竟哪里不对?我姑且自认尽力而为了啊?自认已经考量到最坏的结果,仔细调查过了啊?」



「嗯,说得也是。像是堆沙山玩之类的。」



「…………」



我肯定没说这件事……



难道我刚才的「报告」透露出可以如此推测的根据吗?既然她讲得这么斩钉截铁,肯定是这么回事吧。



我重新体认到,和这家伙讲话超恐怖的。



感觉她从不同于忍野的角度看透一切。



「嗯。嗯嗯。阿良良木,你漏掉重要的事情喔。你过于断定了。」



「过于断定?」



「你断定这个沙地事件肯定是怪异的所作所为或人为的现象。对吧?」



「你要这么说的话……确实没错啦……咦?有别的可能性吗?」



到头来,羽川明明只是听战场原说,没有亲眼见到画成「鬼脸」的沙,为什么讲得像是早就知道了?到头来,战场原在那个时间点也还没亲眼看过那些沙,只是听过以五十圆向八九寺买情报,但依然半信半疑的我提过这件事,为什么可以讲得这么确定?难道和她看透我回归童心的道理一样吗?



「有别的可能性喔。第三种可能性。」



「是喔,有这种东西啊……你真是无所不知呢。」



平常会抱持佩服心情说出的这句话,只有这次难免有点挖苦。



不过,即使面对我这种应该引以为耻的狭小器量,羽川依然回以一如往常的话语。



「我不是无所不知,只是刚好知道而已。」



我因而完全恢复正常,变得冷静。我这样真是单纯。感觉完全被玩弄于羽川的手掌心。



或许是她所说「更生计画」的成果。



「第三个选项……不是怪异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人类的所作所为,那么……我想想……」



总之,我以冷静下来的大脑思考,对羽川这么说。感觉像是继续温书准备大学考试。



「总之,以常理来想……以删除法来想,我只想到可能是自然现象……像是公园里的风,或是滑梯设置的位置,凑巧容易变成那种形状……」



我只是直接说出内心冒出的想法,但我说到一半就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应该说,「鬼脸是自然现象」是首先想到,并且首先推翻的假设。如果是大楼暗巷之类的场所就算了,公园这种开阔又没有遮蔽物的场所,风向或风势不可能永远固定。



就算不是每天都会变成那样,但我与八九寺前往公园的日子完全是随机,很难想像这两天凑巧满足相同条件。



所以,我这么说只是想争取一点缓冲时间,早就做好羽川会冷漠否定的心理准备。



或许她又会说「坏坏!」对我生气。



我该不会是抱持这种期待,才故意讲得这么愚蠢吧?我很想相信自己没有笨到这种程度,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这份微薄的希望落空了。



「没错。阿良良木,其实你知道嘛。什么嘛,那就没有我出场的余地了。」



「咦……?不对,等一下,不要这么轻易抽身而退,别打退堂鼓。你还得对我说明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的工作耶?」



「这个工作是怎样……」



「因为,你说这是自然现象?你的意思应该是说,沙子因为风的强弱与方向而自然变成那样,不过这种事有可能吗……」



我一边说,一边觉得其实用不著问这种问题。



连我都察觉得到这个问题,我实在不觉得羽川不会察觉。不过这或许也是基于自卑感而冒出的情绪吧……



不,即使不提这件事,即使那张「鬼脸」是自然现象造成的,即使我曾经大意断定不可能这样,不过真要这么说的话,这是我能想像最和平的「真相」,就算我没察觉,羽川也没必要对我这么生气吧……



难道羽川说的「更生计画」这么严厉?是不允许任何疏失的斯巴达教育?



我如此担忧,不过看来是我误会了。



羽川对我生气,是基于足以生气的理由。



「阿良良木,我说啊,自然现象不只是风或雨喔。」



「咦?」



005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后来我回到公园,确认羽川说的「真相」。该说是理所当然还是无须多说,羽川的推理完全正确。



「阿良良木,虽然你强调自己调查过沙地,但你只调查沙子对吧?」她说。「沙地除了沙子,还包括『容器』喔。」



沙地的容器?



突然听她这么说,我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不过她说得对。虽然平常不知不觉就排除在思绪之外,不过「沙地」的「沙」是,「游乐器材」,为了避免和周围的泥土混合,都是装在类似泳池的容器再埋到土里,这部分和沙滩有著明显的差异。



在沙地一直挖,迟早会挖到「底部」。不过底部意外地深,所以孩子总认为沙地没有底,或是直接连结到土壤层。



总之,这是沙地的普遍构造,只要听人提醒或是正常思考就可以理解。



「所以,阿良良木,如果要调查『沙地』,必须连容器也一起调查,才算是彻底调查过喔。而且……」羽川以有点严厉的语气说出这件事。「沙子挺重的。即使是平凡无奇的沙子也一样。」



她这么说。



所以,我带著铲子来到问题所在的沙地,开始挖洞。



迅速但慎重地挖洞。



最后,我挖出约五十公分的洞,到达沙地的底部。



沙地底部,有一条大大的裂缝。



底部裂开了。



「…………」



已经无须思考。



「沙地」容器的底部破裂。恐怕是老化加上羽川所说的沙子重量而破裂,沙子因而铺整出「那种形状」。这就是真相。



俗话说「水随器而方圆」,沙子也一样。即使花的时间比水多很多,而且不像水那么明显变化也一样。



所以,沙子不会在孩童玩耍之后,或是我调查踩乱之后立刻「复原」。即使如此,经过足够的时间依然会「复原」。



如同沙子具备自我意志。



反应出容器底部的形状。



正如预料,成为鬼脸形状只是巧合。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拟像现象。



羽川说得没错。容器老化以及沙子的重量,这些原因不是怪异或人为,确实是自然现象,却也不是完全和平的真相。



绝对不是什么极为和平的真相。



这是不同于雨或风的自然现象。



到这里都没问题,而且今后的演变应该也是自然现象。



即使现在只是在沙子表面浮现奇怪模样的自然现象,要是容器的裂缝越来越大,沙地实际上就会变得没有底部,土壤和沙子混合,可能造成小规模的流沙或液化现象。这个规模对于大人来说或许不会造成问题,但是对于在沙地玩耍的孩子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要素。



可能会像是陷入无底沼泽般灭顶。



即使这是最坏的状况,光是在破损的容器里玩耍,就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必须尽快处理。



所以羽川才会对我生气。



「总之……打电话给公园的管理公司吗?」



不对,管理公园的应该不是公司,而是自治团体吧……总之只要联络无所不知的羽川,她肯定会告诉我。



这件事也因此终于告一段落。



「不过……」我看著自己挖的洞心想。「这种讨论确实没切中核心呢。说什么人类比怪异恐怖、怪异比人类恐怖,这种讨论……完全没切中核心。」



看来,最恐怖而且最不和平的不是怪异,也不是人为,而是自然。



恐怖如鬼、恐怖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