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七章 再访的隐馆厄介(2 / 2)




「呃……只是她想死的那天刚好下雨吧……」



「是吗?我曾经跨过那个栏杆,用自己的眼睛看过所以很明白,要是下起雨来地会很滑,站在那里非常危险喔!」



这点就算不跨过栏杆也能明白。



准备接下来就要死,而且还是打算要从这里跳楼的人,我想根本不会在乎地滑不滑……不过一旦在意起来,也是会在意的。



「失足坠楼」与「自己跳楼」完全是两码子事——现场并没留下雨衣或雨伞,想像场景时还是会觉得「浑身湿透的女孩,在雨中自己选择结束生命」的构图比较自然,但这也是基于期盼事件能更戏剧化的成见吗?



选择这栋大楼的理由——还有,选择下雨天的理由。



因为是突来的阵雨,这倒是可以归类于「没想那么多」的范围内。



「是啊。不过〈死亡带路人〉里也有个『绝不撑伞的男人』,还有在雨中自杀的桥段……我想确认她是否在附会这些,却迟迟等不到下雨。」



今日子小姐说道。



「这么一来,比起追究遗言少女自杀的动机,或许更应该专注精力在要怎么说服阜本老师吧……」



看到今日子小姐打算将思考切换到这么现实的方向,想必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吧。虽然很不甘愿,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今日子小姐绝不是超人,也不是万能的侦探。



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



但我也不能因为如此,就打电话给手机通讯录里的其他侦探……嗯。



对了,那行笔记。



那行「如果不是自杀的话?」——今日子小姐写在右大腿的备忘录——今日子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这件事,就举白旗投降了。



换言之,那果然只是突发奇想,经过思考之后,已经排除的假设吗——可是,忘却侦探特地写在肌肤上的笔记,完全没拿出来讨论也很匪夷所思。



不管怎样,问就知道了。



今日子小姐为何会想到这是他杀案的可能性,又为何会在之后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呢……



「今日子小姐,我现在突然想到,有没有可能遗言少女不是自己跳楼,而是被谁推下去的呢?也就是说,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什么?」



虽然不到她逼我出钱买衣服时那么夸张,但我话刚讲完,今日子小姐就皱起眉头,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



咦?



「讨厌啦!怎么可能呢?厄介先生。伪装成自杀的他杀什么的,你是推理小说看太多了吗?」



侦探有立场这么说我吗。



「原来如此,这个想法很有趣呢。但说话要有证据才行。哎呀呀厄介先生,你可以去当推理作家喔。」



这是凶手在解决篇的台词吧……唉,如果能当上推理作家我倒是想当。



不过……嗯?怪怪的。



今日子小姐完全不理会我的说词。



「厄介先生,不开玩笑,我想警方已经针对这点好好调查过了。如果是手法更为刁钻的自杀也就算了,但跳楼——该说是非常原始吗?总之是很单纯的方法,我想应该没有动手脚的空间。而且除了遗言少女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楼顶的话,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别说若是争执迹象,应该更引人注目。」



「……呃,这个嘛。」



我被她问倒了。



不过,现实的确是这样吧。



要是被推落的,遗言少女不可能毫无抵抗……应该会马上引起大骚动,所以如果真的有凶手,那家伙应该无法逃离这栋大楼。



「可、可是,既然是这样,今日子小姐写在右大腿内侧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啊个头啦。



自己的演技之差,让我眼前一黑——明明没有做坏事,却也没有一件事是做得顺利的。



「……」



我还来不及哀怨自己的人生怎能这么没有成本效益,今日子小姐已经瞬间展开行动。她一语不发,猛然掀开漆黑水手服的百褶裙摆,露出右脚的大腿根部——将雪白的大腿袒露在我面前。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半个字。



这也难怪,因为那段文字是她跨过栏杆,摆出不合人体工学的姿势时,才能勉强看到的。



「厄介先生,能请你比照骑士侍奉公主那样,在那里弯下腰来吗?」



分明是有事相求,这姿态也太高——但是以我现在的立场也无从反对——只能乖乖听话,屈起自己庞大的身躯,当场蹲下来。



不晓得她想干嘛。



「不好意思。」



今日子小姐撩起裙子举起右脚,将脚跟连着小腿搁在我的左肩上。



宛如芭蕾舞者的动作。



虽然已经蹲了下来,但是由于我的身高高,肩膀位置仍然不算低……她的股关节柔软度确实堪比芭蕾舞者的等级。



要比不端庄的程度,还真是比跨越栏杆更不端庄的构图,裙子都已经撩到大腿根部,却仍无隙可乘地按着裙摆不让内裤走光的好本领,算是勉强还保住了优雅。



这个行为太莫名其妙,我不太明白是要表达愤怒还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今日子小姐如此把右脚高高举起,保持Y字平衡的固定姿势时,整条大腿连内侧都外露了——而且由于今日子小姐实在是太没反应,让我甚至开始以为是自己看错——没想到,就如同我白天所见,在今日子小姐的右大腿内侧,确实有着一行用她的笔迹写下的「如果不是自杀的话?」



证明了自己没乱说话,这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但今日子小姐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明明是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笔迹,却连声「咦?咦?」



大吃好几惊。那模样仿佛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腿上为何会写着这样的字——接着她难得不知所措地这么问我。



「这、这是什么?是你写的吗?」



「请、请不要胡说八道。」



先不管笔迹的问题,我怎么可能在不让今日子小姐发现的情况下,把字写在那种地方。



「那、那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不是你自己写的吗?今日子小姐不是会为了以防万一,把字写在自己身上吗?」



我最近才知道这件事,但忘却侦探倒也不曾刻意隐瞒这点——对于不确定什么时候会丧失记忆的今日子小姐而言,不如说是必然的举动。



「可是我没写过这句话呀!因为我压根儿也没想过遗言少女可能不是自杀。」



「是、是这样的吗……?」



我还以为这是白天我们在这栋大楼里分头行动的时候,今日子小姐向谁借笔来写的……



忘了自己写过吗?



不,最起码和我在病房见面之后,今日子小姐的记忆都是一贯的——在电车上感觉虽然有点危险,但她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不管是预习的内容,还是调查的内容,她都没忘记——也不太可能是在分头行动的时候不小心睡着。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已经委托忘却侦探办案好几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令我不由得陷入混乱。



「啊!」



就在这时,今日子小姐发挥了身为侦探的推理能力,敏锐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才怪。



身为忘却侦探,居然会犯下这种错误。



「这该不会是前一个案子的……」



4



我无从知晓今日子小姐昨天解决了什么案子——只不过,从她本人虽然否认,却显然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来判断,可以推测案件应该是相当棘手。



随着夜色渐浓,不小心睡着、失去记忆的风险大增——有别于今天的事件,昨天可能发生了必须笔记在身上的状况吧。



姑且不论这行小字是否发挥了作用,当事情解决,已经没有用处的笔记当然要进浴室洗掉——然而,也许有时会因为写下笔记的位置太不寻常,一时大意而让笔记留到隔天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自杀的话?」



……会说不通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这个记录是昨天的今日子小姐为了解决昨天的案子而留下的笔记。



当然,别说是跟遗言少女没关系,跟这次的案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实在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败……真是太丢脸了。」



今日子小姐说着,用另一只手抓了抓满是白发的头。



身为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的忘却侦探,把另一个案子的笔记留到第二天,在她心中是绝对不能发生的错误吧——当然,她在做笔记的时候也花了一番心思,所以光看「如果不是自杀的话?」这种片段的文字,也无从揣测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于为了不留下任何纪录,既不坐计程车、也不用悠游卡的今日子小姐而言,问题可能不在这里吧。



「呃,写在这么难发现的位置,忘了擦掉,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我说着一点建设性也没有的安慰。



一想到连本人都不容易发现的身体部位,如今却(如字面上的意思)地展露在我面前,就觉得很奇妙。



「哎呀,真是的……好丢脸啊!」



大概是真的很难为情吧,今日子小姐毫无防备地哀叹道。我明白她的心情,却又觉得她差不多也该认知到这样把脚抬得高高的姿势其实更丢脸。



失败是失败,但幸好尚未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对,幸好是给厄介先生看到。」



这句话听来还真是令人脸红心跳——当然,牵涉到事务所的信誉问题,这应该是「好在不是被委托人看见」的意思吧。



「厄介先生,可以请你用这个帮我擦掉吗?」



今日子小姐不再抱头哀怨,拿出了一包不晓得是怎么藏在漆黑水手服里的酒精杀菌湿纸巾,伸手递给我。



「请帮我湮灭证据。」



「好、好的。」



用词固然有礼,却是不由分说的口吻,因此我也只能接下这个任务——也对,毕竟是她自己擦不太到的地方,才会留到现在,硬要自己擦拭的话,裙摆迎风飘扬,内裤可能会走光。



没带用来在身上写字的笔,却随身携带用来擦去身上笔记的工具,该说是忘却侦探特有的细心吗……我边想着这件事,边从她递给我的袋子里抽出一张杀菌纸巾。



说来,这是我第几次擦去写在今日子小姐身上的笔记了啊……不管是第几次,对今日子小姐而言,都是第一次吧。



「哎哎,真受不了,真是太丢脸了……厄介先生,求求你,千万别把你擦拭过我大腿的事情吿诉任何人喔。」



不用她交代,我也不敢吿诉任何人。



再说,我认为她真的搞错了应该感到害臊的重点——高举着一条腿的今日子小姐穿着水手服,而正在服侍她的我则手脚骨折,一想到这是多么不可思议、莫名其妙的画面,我就只想赶快完成这个任务。



「唉……等等换上厄介先生买给我的衣服时,也得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忘了擦掉的地方才行。」



「是呀……」



我漫应一声。结果「遗言少女并非自杀」的可能性,不过是我囫囵吞枣,或该说根本只是误会一场的事实,令我真的非常失望。



就像是在案发现场发现毫无关联的涂鸦,却自以为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喜孜孜想要解读——看来我终究没有扮演侦探的命。



这么一来,无计可施的状况已经成定局,就只能把剩下的时间用来思考如何安抚阜本老师了——最大的瓶颈,则在于今日子小姐下午激怒了阜本老师,我实在不认为他能够冷静地和我们对话——这虽然是今日子小姐自作自受,但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啊!」



明明是自己要我帮她把写在身体敏感部位——连她本人的手也构不到的部位——上头的文字擦掉,或许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吧,今日子小姐突然发出这样的惊呼声。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我连忙拼命向她道歉,把手拿开。



是我太用力了吗?



我只能用单手,而且只有左手能动,很难掌握力道……但今日子小姐所说的话又更让我一头雾水。



「请别向我道歉,相反地,请为自己感到骄傲。」



定睛一看,直到刚才还为了自己的失误而一脸难为情的今日子小姐,如今却是满面绽放着灿烂的光芒。



「谢谢你,厄介先生!」



还笑着向我道谢。



加上她的一条腿依然(搁在我肩上)抬得高高,感觉再这样下去,她



就会自顾自地跳起踢腿舞来……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心境上的变化?



「呃,今日……今日子小姐?」



「『如果不是自杀的话』——对惹,对惹,就是这个惹!我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呢——可是!」



今日子小姐丝毫不在乎旁人眼光,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如果不是自杀的话」?



这个讯息指的是昨天的事,跟今天的这件案子应该什么关联也没有吧?



以为有关联完全是我的误解,而今日子小姐也就如她所言,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压根儿没有考虑过?



没有考虑过——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并不是在检视之后排除这个可能性——而是现在才要开始检视这个可能性。



「今日子小姐,那……」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厄介先生。遗言少女的自杀并不是自杀……不,目前只是灵机一动,还必须审慎评估,不过恐怕就是这样不会错。」



忘却侦探自信满满地说。



这又是说变就变的大转变了,仿佛忘了她在前一刻才不容置疑地否决这推论——她刚才还为「忘了擦掉笔记」这个不应该发生的失误垂头丧气,此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股沮丧。要说很有今日子小姐的作风,倒也充分展现了其势利眼的一面,但对我来说,能看到她这么有精神,总是比较好。



我的一场误会居然能对解决这件事做出贡献,让我觉得好害臊,只是这下子,我们就要与时间作战了。



用来完备推理的时间……今日子小姐必须更仔细地检视这个若有所得的想法是否正确才行。



倘若真的不是自杀,就更是需要推敲。



因为如果是他杀,截至目前的调查方向将会产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必须从头开始重新调查。



时间真的太紧迫了……



「期限是晚上十点。考虑到前往作创社的交通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左右吧。嗯……这还真伤脑筋啊!」



今日子小姐说道。



是啊……即使是最快的侦探,这下子也只好放下身段,提出延长时间的申请了。只是想到昨天的事才令她苦战了一番,今天的今日子小姐应该不太能熬夜……



然而,今日子小姐口中的「真伤脑筋啊」并不是这个意思。



「真伤脑筋——多出来的时间到底要拿来做什么呢?」



「什么?」



「要使出卑劣的手段来封口吗?」



今日子小姐看似兴致勃勃说道。她轻巧地松开了按着裙子的手,随之摸上我右手臂的骨折部位。



「可以请厄介先生帮我检查下——还有没有其他字留在身上吗?」